他懂她,她常在雨中行走,却从不打伞,因为她有她自己的天空,它从不曾下雨,他从不曾担心她的世界,会突然垮棚。

年少时做出的抉择,选择了以最极端的方式报仇。从来都以为这是宿命,却不曾想过迷途之后背负的巨大承诺。这一刻,不论她是否失忆,都不再想要面对那段似甜蜜却有如穿肠毒药的过去,因为这承诺,太重,太惹人心疼,太让人愧疚,太使人心伤。

容项没有看到这一幕,还真心以为害羞了,立马挥手道:“你是寡人的爱妃,他们只管看着,若是有人敢出言语,立马砍了了事。”

“你的意思是……”楚静如被点破的了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这话一说完,整个大殿气氛就变得陡然冷寂,不少妃嫔暗忖了德妃的话中深意,也似乎有些怀疑起来自己无身孕是否与宋贵妃有关联。

帝水泱轻轻昂首,微笑:“慧淑郡主认错人了吧,本宫是北封七公主帝朝云,可不是什么五公主。”看着楚静一瞬间脸布满怒气,继续得意的笑道,“慧淑郡主可得小心着点,本宫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你楚王府做客,若是出去的时候有什么三长两短,这罪责,你可担当不起。”

容项一番热情的招呼,开席,席间“宋娘娘”只做了两件事,那就是微笑,安静的吃。容项对此依旧很满意,他开这番宴席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堵住倾城公主的嘴也。在他看来女人嘛,花架子,不用懂政治,当好花瓶就行了。

残雪肉疼的瞟他主子,还瞟他主子,他主子这一瞬间面瘫了,没有任何表情,然后他更加肉疼的把鲛珠给了帝朝云,帝朝云把鲛珠装进小荷包里,满意的拍拍小荷包,轻飘飘的爬回床上睡午觉了。

她做这些事完全没有避开纳兰天阙,因为她同纳兰天阙一样,都对对方了如指掌。就算他们互不相说,也都会对对方的下一步举动一清二楚。她不知道这叫不叫默契,但是她既然明白躲着完全没用,便完全放开了。况且……她心底也有一小点的相信,相信纳兰天阙不会害她。

国已民心为本,“民心不稳”四字,足以让所有人闭上嘴巴。

帝朝云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带着一丝无奈与凝重,对宋允香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快起来,仔细着了凉动了胎气。”

这时,纳兰天阙轻轻抓住帝朝云的手,睁开一双明亮的眸子,有一丝淡淡的不悦,道,“你能干什么坏事?夺权篡位,帮你的好四哥登上皇位。”

纳兰天阙抱着她站在荒芜的花园假山石后,见到人马撤离,帝朝云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软下来,趴在纳兰天阙身上,额上浸出一层细细的密密麻麻的冷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重现了的过去的苦痛记忆,心脏也犹如抽丝般绞痛。

帝朝云今晚的目标,就是鲛珠银魄。

她却不知,在她进了驿馆后,纳兰天阙淡淡转身,周身的宁静与美好顿消,随即而来的是浑身不可阻挡的怒气,黑色阴影笼罩下,他几乎算压抑着怒气的说话,“去查,她的眼睛、头发怎么会这样的。当年我走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头在地下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在地下留下了一圈血迹,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的盯着龙座上的安南国君。

“北封孝亲王之女,涟歌郡主参见陛下。”

帝朝云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现在不用说话,自然会有人忍不住的。

轻柔抚弦,一曲如流水淙淙之声,纷扬而出。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敢问太子八字为何?”她轻眯起双眼。

可需帮忙可需帮忙可需帮忙可需帮忙……

说话间,一阵清脆悦耳的宫铃声响起,两架马车一前一后驶来,前方那架马车车棱上晕着一圈洁白的绒毛,包裹着四颗罕见的佛珠,在晃动中亮出韵白的光泽,四角的宫铃白穗端的是洁白无瑕。后面那辆更是黄绸黄穗,锦绣富贵。

夜至,影暗星急,竹轩小阁却有一人临风窗下,执素挥毫。

——鬼君要人三更死,毒医留人到五更。

她抬眸,朦胧中依旧依稀可见他注视着她的深情目光。她本就勇敢,此刻更是加上了只会面对他时他给的包容面前的莽撞。

然后,狠狠地,撞上他的唇,感受微凉唇瓣温润的温良。

一脉春心,云水含羞;一纸明媚,满庭芬芳,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晕染了多少水墨情深。或许到现在,她还没有他爱她那么爱他,不过,已经决定了重新拾起掠影浮光,注定此生就此珍惜,不会再将它遗忘。

他的呆愣之间,她的薄唇已经轻然贴合,又飘然离去,他轻轻一抿唇瓣,舌尖似乎品尝到了她泪珠的微咸气息,还有她给予他惊喜的甜蜜芬芳。

她收拾了自己的泪眼朦胧,收拾好心情,似从前一样,开口,“我要你记住,我一个人能带你给的,逾越整个世界的甜蜜和痛苦。”她指尖轻点肩膀上新添的伤口,傲然一笑,“和从前一样,不许擦药,这是本公主给你的第二个印记!”

“是,小公主。”他怔忪之下无奈答应,可谁又知道无奈深处隐藏着甜蜜与宠溺?

唔,唇瓣的轻柔触感似乎还没有消失,果然还是不够淡定,平白失去了一个好好品味的机会,下次一定要来过。

他一笑含柔,眸似星光。回首看亭台楼榭,雕梁画栋,月色阑珊;月夜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任一片痴心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