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运不能这样莫明其妙地就被交待了。我不能再死一次的,绝对不能。

玫瑰夫人反应极快,立即迎上前去,来了个恶人先告状,“陛下,您来得正好。许蕾姆现在是越来越无礼了,她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的人。这实在是太过份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撞向自己的小男孩身上,只见他大约四五岁,眉清目秀,长得颇为可爱,和苏莱曼倒也有几分相似。

浴池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我们两人各怀心事,彼此好一会儿静默无语。在温水里泡了一小会儿,达拉玛先迈出了池子,坐在池边拿起金勺舀了水往身上泼。清澈透明的水滴沿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缓缓流了下来,俨然是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让同为女人的我都不禁脸上发热。就在我不好意思地转过脸时,达拉玛的贴身女奴胡丽亚送了两碗酸奶酪进来,行了礼又退了出去。在这种热乎乎的地方喝上碗加玫瑰花蜜的酸奶酪,那是再惬意不过的。

念完之后,我抿嘴一笑,“你们觉得这首诗怎么样?是不是和平时读到的不大一样?”

我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望向他,只见他的玫瑰色眼瞳里却是一片寒冷。

从卑微的异国女奴到奥斯曼的王后,只要身处后宫,争斗就永远不能停止……

我想要坐起来,却被他轻而有力地摁住了右肩,“你再躺一会儿,我吩咐下人给你去准备早餐。”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试探地问道,“陛下,赫妮她……”

“尽管她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不过从她的自言自语里我大致也能听个明白。而且那个乌德雷亚也已经全部招供了。”苏莱曼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居然会相信这种巫术,真是个愚不可及的女人。”

“那陛下您打算怎么处置?还有哈伊小王子……最可怜的就是他了。”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他皱了皱眉,“赫妮毕竟是我的妃子,我赐了她丝帕勒死。至于那个怂恿她行恶事的舞德雷亚,自然是要碎尸万段。”在奥斯曼帝国,只有皇室成员及其最高等级的官员才能享受丝帕勒毙的待遇,由此可见苏莱曼还是给赫妮留了份体面。

“哈伊的话,我本来也没对他报以厚望,只要他安分守己,王子该有的一切,将来也不会少了他的。”听苏莱曼这话,明显是对哈伊起了芥蒂。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可完全失去了父爱的小王子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我沉默了一会,忽然听到“汪汪”的狗叫声,心里不由一喜,“陛下,是tarkan来了?”话音刚落,只见一只棕色的小猎犬就冲了进来,腾一下跳上了我的床。我高兴地坐起身一把抱住它,它也亲热地直往我怀里钻。

苏莱曼展颜一笑,“这次幸好有这小东西,否则也没法这么快找到你的位置。不过这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点子,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我用手轻拍着tarkan的背部,快速在脑中回忆起来……为了尽快捉住凶手,苏莱曼和我定下了这个计划。先是固定每周四晚前往图书馆,将我的生活规律暴露在凶手的眼前,令她有可乘之机。同时,我每天用上了宫内女子少选的红花烟草熏香,并且在一个月时间里突击训练猎犬学会跟踪这个香味,那么即使是有意外情况,苏莱曼也能通过这个方法找到我和凶手。这次全靠着它,才带着苏莱曼和加尼沙准确及时地找到了我的位置。

听他这么一说,我几乎将整个脑袋就埋在了tarkan的软毛中,发出了闷闷的声音,“为了保住小命,我能想出很多点子的。”

他的唇边逸出一丝几不可闻的笑声。下一秒,我的脸就被抬了起来,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垂落在我面颊上凌乱的发丝,随即停留在我的额角,从那里沿着侧脸缓缓停留,修长有力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面颊,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青花瓷,接着手指下移到嘴唇和下巴,继而向后握住了我的后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略微用力,将我的脸拢向他的方向,几乎是同时,他的唇顺势吻上了我的唇。

热烈的男子气息刹那间包围住我的呼吸,恍惚间我仿佛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随着这个吻的不断加深,我身体里的力气仿佛也被逐渐抽走,想要深呼吸几下却没有力气,不得不用双手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微微后仰,被动地接受着他的进攻。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片在风尖打着转的树叶,随着风动而迷茫的四处飞舞,无力控制终点的方向。

“许蕾姆,再睡一会。早餐送上来的时候我会叫醒你。”他放开了我,重新整了整盖在我身上的毯子。

我将半边脸隐藏在了毯子里,似乎以为这样就能掩住起伏不定的心情。清晨的风吹在身上依然寒凉,让人来不及清醒就陷入了迷惘。

第七章无法逃避的侍寝夜

将近中午的时候,苏莱曼才从我这里离开,前往议事大厅处理国事。傍晚时分天空又下了一场小雪,刚入夜,就有一位老熟人前来拜访。

“许蕾姆,你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贝希尔一走进来就劈头盖脸地开始责备我,“我原先看你每周四定时去图书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真没料到你的胆子这么大!你是不是嫌你的小命太长了?而且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连我也瞒,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最信任的伙伴了?太过份了你真是太过份了!”

对于他的气恼,我一点也不意外。充当诱饵的这件事我之前并没告诉贝希尔,不过凭着他的聪颖和敏锐,事后多半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在宫里这么久,对于大多数事情他基本都能做处惊不变,没想到这一次他会这么生气,这倒让我的心里感到暖暖的。

“好啦,我现在不是平平安安地坐在这里嘛?你就别生气啦。我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你这位聪明的大人。”我对着他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

“这次算你运气好!”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唇角却已忍不住微微上扬。

“而且经过这件事,陛下对我更加信任了。这不是你我都希望看到的吗?”我冲他眨了眨眼。

“话是没错。”他的语气变得平和了许多,“只是太过冒险了。”

我振振有词道,“有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同样,想在这后宫生存下去也需要险中求。不过这并不等于莽撞行事,所谓的险中求,应该是在充分判断的情况下,依靠隐蔽而富有冒险性的手段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唇边的笑容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许蕾姆,在这里你成长的速度比我想像的要快多了。”

我弯了弯唇,“彼此彼此。”说完这句话,我们两人同时哑然失笑,随即又怅然若失。

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又开口道,“听说伺候赫妮的那些女奴和宦官,全都被陛下砍了脑袋。他们的头颅都堆放在帝国之门两侧的壁龛里,以警众人。至于那个罗马尼亚女奴被车裂了喂狗,也算是罪有应得。”

我听得心里一寒,脑中蓦的回想起清晨的那个吻,竟是不能将温柔和冷血同时形容在一个人身上。

“陛下对你越来越上心了。”他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就算不依靠自己的容貌,你一样也能做到。易卜拉欣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你。”

易卜拉欣……说起来好像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我略微敛了敛眼神,低声道,“他最近怎么样?”

“今天中午我见过易卜拉欣大人了。”贝希尔的目光微微一闪,“他让我提醒你,该着手准备起侍寝的事宜了。”

我愣了愣,紧抿着嘴没有说话。虽然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就自己想通了。既然已经决定投身到这个旋涡里来,就该清楚知道会走到这一步。至少,那个叫苏莱曼的男人并不让我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