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哪里不对劲。”他想,他捂住痛得厉害的脑袋,拍了拍脑‘门’,“为什么我会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又是怎样逃出来的?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对他而言那种绝望感又袭身而来,眼看希望在即却又无情的磨灭。他一拍屁股干脆坐下来,更目不转睛地看向那边的土房子,紧挨着这个土房子的是个老旧的屋子,‘门’外摆着一把椅子地上放着一杯浓茶,显然有人坐过。对,他记忆中就有这么一个从小看他长大的老邻居。

正当俩人相娱甚欢的时候,咚咚咚,外面阵阵响声。压在身下的凤姑警惕的探起了头,男人意‘乱’情‘迷’的到处‘乱’啃‘乱’‘摸’。

一踏进屋,就瞧见翠苗坐在‘床’头两眼空‘洞’的看向窗外,面目憔悴,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只是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些什么。耿二进来的时候,狗子驼着个背向他使了个眼神出去了。半晌,翠苗才转头面向拿着扣‘肉’进来的耿二,不知为何突然眼睛有了一丝神采,向‘床’边探出半边身子焦急的问:“你的孩子也…”耿二不太想说的点点头。

耿二看了一眼笼罩着‘阴’霾的家里,对老母亲说长道短的‘性’格已了如指掌,只是搀扶着她拍拍背给点安慰,倒是耿二老婆张氏听到婆婆又要开始一顿数落没太多抱怨也还算是镇定,只是自顾自的低头给涨得通红的小儿子抹着身子,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

一眼瞟向‘门’外没有看到他靠着摇椅午睡,就知道又躲在阁楼里。咔咔,右侧一道矮小的旋转楼梯上传来奇怪的声响,这像一道很有吸引力的美食牢牢的牵住我的视线,我放下手中的莲子茶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我站在旋转楼梯边上顺着从阁楼里发出的声音向上看,一小戳影子忽远忽近,这是姥爷躺在摇椅中的背影,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他又突然一松手我大口喘着气,他左脸‘抽’搐得有些厉害但仍旧时而大笑时而怒目相视显然没有丝毫察觉,现在他又恢复平静沉默的抚平我肩膀上的衣服:“你不信我?当然你这种人又会相信谁,哈哈哈哈,我说的是什么你看看手里那份报纸不就知道了?嗯?”他尾音上扬鱼泡眼看了我手里拽得浸湿一半汗水的报纸,我吞咽一下口水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余光瞄到阿凯愤怒到极致的表情,突然大吼一声:“够了!”两指之间的一道弓箭向李烟雨的背心戳去,李烟雨皱着眉快速的一反手牢牢截过弓箭,俩人拳脚相向,我赶紧挣脱朝表妹跑去,突然李烟雨腾出一只手扯住我的衣襟,随后一个力道扑来衣襟松开俩人扭打在一起,听到吼声的信号林凡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起暗自获得的最后一道弓箭猛地向那个‘女’巨人肩头刺去,顿时鲜血直流,嚎叫声直‘逼’耳膜,手刚一弹开林凡一把拉过表妹奋力朝拱形暗‘门’跑去,眼见又有人想极力挣脱,在地上打滚的巨人腾出一只手扯住林凡的脚,整个人顿时跌倒在地,紧握着表妹的手忽然一松。

他看着我快速点点头,二话不说的猫着腰一路小碎步跑到‘门’口,小‘门’从里面紧锁,周围全都是封闭的粉嫩墙壁,唯独后面有一扇半掩开的窗。“这边。”我冲着林凡一张一合对着夸张的嘴型,之前我也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不过并没有往‘门’口走而是向那扇窗户走去,走近一看才发现这窗户被人打开过,已经是半开着任人进入,看到林凡已经回过身向我这边跑来,我放心的双手一撑整个人横搭在窗户上,一股气别在‘胸’口提不上来,只觉得屁股后头使劲一推的力气,我翻身进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翻着无数个白眼狠狠盯着林凡,“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那人只是耸耸肩向周围望去,这是一个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小屋,只有前面一排书架,和墙上一个空着的饰品架外别无其他。我向右挪了挪,发现有一处正方形的暗格子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伸手在里面摩挲了一阵,触碰到一个钢笔帽,貌似已被人动过。我左拧拧右扭扭,突然右边轰隆一声书架打开了一道口子,一段漆黑的阶梯显‘露’出来。

我强行拉住他,死命抓住他的手臂问道:“如果只是押送他们为何要这样对你们?是不是你隐瞒了更多的事?”听闻我这样一说,林凡更是心急火燎青筋暴‘露’的怒吼道:“能有什么事?若不是当初那个怪人三番几次的想要挣脱逃跑,第一次试图逃跑的时候打晕了我们中的一个人,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呵,看到同伴被打晕在地又是被这么一个身负重罪丑陋的人打,难道不能反击?老赵开枪打中了他的右‘腿’,我和黄逸凡一人给了他一拳算是解恨了。”他说的唾沫横飞,咬牙切齿身体挣扎的想要往前夺‘门’而出。

黄逸凡甩着头勉强的挤出个微笑说:“行了不多说,不管什么原因咱们都要想尽办法赶紧出去,等下他们就要回来了。”她身子灵巧只是‘腿’脚应为绑麻的缘故没那么灵活,已打开了‘门’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我们三个紧随其后,夺‘门’而出。

“幸好留宿在这里不要挨冻。”我哆嗦着身子,撕开一包巧克力豆说道,林凡喝了一口白啤满脸涨红随声应道:“当然,这会儿恐怕还待在零下一度的树林里冷冻挨饿。”他贪婪的狂喝了几口,酒水随着胡渣处又流了下来,酒‘精’果然是好东西,喝完几口后林凡眼珠都红了,似乎胆子大了起来,话也多了,他微醺的拿着酒瓶晃了晃,凑到我耳边口齿清晰的低声细语:“知道我为什么掉队要去捡那本……那本破书吗?”他打了一个饱嗝,眼神‘迷’离。

“来来来,吃一口。”我故意靠近阿凯旁边坐下,拿出送来的面包装模作样的递给他。他很自然的拿着,眼珠子一动不动地跟着李烟雨来回移动,“这是谁写的?”我悄声说道。

微胖男人有气无力的伸长一只布满刀痕的手,指了指‘门’口,用毫无血‘色’的双‘唇’一张一合的说:“巨人,怪物,还有……还有马尾辫的……”眼看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瞄上靠‘门’处的李烟雨,睁大眼睛的极力想说得更清楚一些,脑‘门’青筋爆出,但仅剩的一丝力气已消失殆尽,悬在半空的手突然软绵绵的耷拉了下来,他那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最终心安的闭上了。

“妈呀,这是什么味道。”我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捏着鼻子嘟着嘴大气也不敢出,那股一闻就想恶心的想吐的腥臭味像极了尸体腐烂的味道。双脚像沾上了胶水动弹不得,少顷,待我走进去的一瞬间彻底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尖叫着朝河边跑去。

他表情迟疑一下又捧腹大笑起来,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心头一紧更是疑‘惑’的想。他眯着小眼凑到我眼前,脸上的笑就像一层紧绷的皮泛起涟漪:“哎呀,咱们的苏锦还真是疑心病呢,活路当然谁都会走,我只不过是听到这边有很吵的人声,思忖着会不会遇到同伴。人嘛,都是群居的动物,要知道这么多天都是一个人呆着自然想着能和同伴前行才是最好。好了,不说我了,你们又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不是深在‘迷’雾中‘迷’失了吗?”他解释了一番后站直了身子,效仿绅士的样子清清嗓子,和颜悦‘色’地上下打量一番将问题抛向我。同样身为旅游队伍中的一员,因为他满脸习惯的假笑和尖酸刻薄的‘性’格,很少和其他人有过沟通,此刻他正饶有兴趣地歪头看着我,看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很讨人厌的样子,我思忖着如何快速结束这无聊的对话。

她说得没错,在这样的野外如果没有长时间的照明,要想安全的待下去,必须要有足够的设备驱赶野生动物的袭击,而眼下我们除了一个手电筒和打火机之外,就连最后几口干粮也被我们瓜分干净,幸好有几个‘毛’毯倒也可以保暖。正如她所说,深夜的森林黑暗‘阴’冷,几乎冷得降温至零摄氏度,我们裹着‘毛’毯在临时搭建的树叶窝里躺了一晚,篝火灭了又再‘弄’了一个,几个男人按时间的分布轮流守夜。

突然斜坡处传来虚弱的嘶吼声:“还在调什么情,快点来救我。”二狗气息不盛的声音从下坡处传来,我们面面相觑,一行人走到左边的杂草丛生处的陡坡一瞧,二狗半悬空中,死命抓着旁边伸出来的树枝,若不是从小练过软骨功将骨头缩成一团减低重量,早就没了人影。此时植根挂着一百多斤的重量,眼瞧着中间只差一点就要折断,阿凯食指相扣抓住他,我们也在旁边帮忙将他腾空的拉了上来。

周围除了张老头和二狗俩人的低‘吟’声之外,其他人陷入一片沉思中。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明了微微一笑,赶忙从包里拿出蓝‘色’‘毛’毯围住梅朵卓玛的上身,柔声道:“那日,你们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呢?”梅朵卓玛感恩的向我点点头,但提到那日所发生的事,尤其是那位上了一定岁数的老司机时,她眼神黯淡下来变得无‘精’打采,先前见到我们开心的兴奋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低头不语。

“这是百年虫,相传这种虫被封闭在夹空墙壁中,幸好这虫子无毒只是凡是被它们咬过的都成失心疯。”小刀眼神坚定,查看他被咬成红肿一片那他这副模样,无法幸免了吗?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责感,就像当初表妹那样,这种无形又不致人命的杀戮让我们心里一紧,霍然警觉。

猛然一回头就撞到紧贴我的二狗,他‘揉’着发疼的额头,大惊小怪的嚷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弄’疼我了!哎哟,不就是一墙的涂鸦嘛,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嘟着嘴白了他一眼,经他这么一说,我们瞧见左侧的墙壁上确实有一幅壁画,如二狗所说与其说是壁画倒不如说是涂鸦更为贴切。上面密密麻麻的画着一只只‘肥’大的动物,摆着各种不同的姿势,走进一些仔细瞧瞧,每一只都是红‘色’硬壳的翅膀,上面还有黑‘色’的小圆点,一对触角向不同方向摆动着。

小刀站起身来,用手磨搓着有点胡渣的下巴,沉思起来,没多久忽然心有神会的两眼一亮,说道:“看来被埋之后还是有一口气在,可见正在暗示我们什么。大家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一个‘洞’。”

“不好了,张老爷哮喘病犯了,谁有氧气瓶?”我在人群中大吼了几句,队伍终于停了下来,张老爷抓着‘胸’口长大嘴一口气总是提不上来,张老太蹲在旁边都快哭了。阿凯和小刀一个箭步跟了过来,一把扶着老人到不远处的石块上休息,“谁,谁能帮帮忙呐,救救我的老伴。”张老太老泪的靠在旁边大哭了起来,怀里的娃娃哭得更是惊天动地,表妹一把抱走小孩挪到旁边哄了起来。梅朵卓玛小跑过来拿出一颗‘药’丸就往老头嘴里塞,倒掉牛皮水壶里的水,将入口处塞进老头的嘴里,镇定的说:“听我说的口令做,慢慢来不急。长吁一口气,1,2,3,很好,长呼一口气,很好就这样,再做一遍。”张老爷呼吸渐渐均匀,所有人都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舒心不少。

“梅朵卓玛,你那有完整的名单吗?”小刀一本正经的分析,恢复往日当特警时候的机警。导游向他点点头,起身翻起了行李,拿出一张打印纸扭头看向我们:“只有乘客名单,详细的资料在旅行社。”她拿了过来,上面打印了一列乘客名单,还有一些旅行途中的注意事项和安排日程,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凑成一个圈顺着她的手指一路往下看,“1,2……13!”她手指停到最末尾忽然惊叫了起来,所有来这里的名字都按照高低顺序排了一列,若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视,停留在最末尾处的是一个叫“黄逸凡”的人。

独住山‘穴’修禅定,其时天地有默契

他拿出一个名片在我们眼前晃了晃:“这个就是前面那个戴眼镜的小白脸的名片,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以前村里保卫队的队长——林凡。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到手的。”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有种很欠扁的感觉。

“还不是看你的反应。”我端着一杯茶缓缓走来,张老二一看是我就低着头跟别人打趣了。表妹一回头见到是我,兴奋感油然而生仰面尖叫道:“看,玩大转盘中奖了呢。还是头等奖,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她拉着裙子旋转起来,欢快的无法自拔,又凑到我面前神秘的眨眨眼:“还能带一个家属的套票呢,想想我和阿凯哥一起。”我倒掉一些莲子残渣,看着她满脸幸福的憧憬淡淡的问:“是吗?头等奖是什么?”

“那么你查到了什么?”此时沉默已久的阿凯突然问道,二狗一脸坏笑的嘿嘿两声:“这个卧室是个‘女’人的书房,外面是个类似服装店的地方。”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这还用你说?”

“没看出什么玩意儿。”我轻声答道,又低头翻了翻桌上左侧的那本无名书,整个书的笔记也是用墨水亲手撰写而成,前后内容毫无逻辑可言,但唯一确定的是书中笔迹和信中的几个数字完全一致,如果说这些数字和无名书的逻辑内容有关,倒无半‘毛’钱关系,但从笔迹和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对比,可以推测写这几个字的人定是一个容易兴奋,头脑不太灵光,思想保守却赋有忍耐力。

突然一个拳头挥了过去,张胖子吃惊的倒退几步,一把捂住鼻子,鲜血从指缝中慢慢渗出。苏文满脸青紫‘色’,气得全身发抖:“好啊,原来几日不见人影都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顾氏惊讶的看了怒气冲天的丈夫,听到他满嘴的污蔑,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苦儿病了我是来找他……”啪,苏文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怒吼道:“够了!”

那一晚,家里吵闹的格外厉害。她从来没看到丈夫这样凶狠的样子,歇斯底里的吼着,满口叫着:“没想到你背着我偷人!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到处勾引人!”

顾氏惊的睁大双眼随即又冷笑道:“都说了不是这样一回事,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好意思说我,那你呢?”她从口袋里慢慢掏出一张因晒干后有点褶皱的纸,看到苏文脸‘色’由怒转惊讶,更是冷漠的大笑起来:“瞧瞧,这是什么?你的新项目就是用人在做‘交’易吗?”

他本能的‘摸’了‘摸’口袋,原来那次去厕所丢失的名单竟然在她手里,心里有点慌张但更多的是理直气壮:“这是别人要来卖的,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赚得快,我有什么错吗?”听到如此丧尽天良的回答,她忍不住的连连大笑,那种寒冷刺骨的笑苏文也给震慑住了。她始终都不敢相信,尤其在这样落后的村里和这样的年代,竟然有这种买卖的事,还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她不愿再呆在这里,跟一个魔鬼住在一起,她连连倒退在‘门’口。

此时,外面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随后越来越大,开始连成一条线不断的倾泻而来。苏文头冒青筋,无论他怎么解释顾氏的反应仍旧如此,他气急败坏的拿起一把小凳子往她身上一扔,便在她脚边摔得粉碎:“就知道吵,就知道吵。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还不是天天去外面卖‘弄’风‘骚’,跟隔壁的单身汉眉来眼去……。”歇斯底里的声音在雨水里慢慢淹没。

砰,一声闷响,顾氏突然忍无可忍地摔‘门’而去,这一次非常彻底。有人说,男人一旦说分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其实‘女’人一旦走人就彻底的玩完了。屋里一下安静下来,就只剩下一岁多的苦儿发出不受控制的怪声,看到他泪眼婆娑弯下嘴角的模样,苏文变得更不耐烦和嫌弃:“叫什么叫,有什么好哭的。你妈不要你了,都是因为你,家里全都围着你绕……真是个扫把星。”他恶狠狠的说,似乎把所有的不快都要一个劲儿的发泄在他儿子身上。

呵,看他那一副可怜兮兮又怪模怪样又打出生起耗尽家里所有的一切,苏文噌的一下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到隔壁刚清出来的小房子,四面石墙,一堆草,还夹着一股散不去的养猪遗留下来的味儿,把他抱到一个高木椅上,凳子下丢一个小盆子,平时拉屎拉‘尿’全在这上面。

那一晚,雨下的很大。隔壁老邻居黎叔站在窗口看到俩人凶狠的争吵,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声。从那以后,渐渐的村里的小孩们再也看不到被欺负后还在傻笑的苦儿了,那个他们眼中的小智障似乎已经人间蒸发了。而村里的男人再也没看到这个漂亮‘女’人,只有那一个大男人忙里忙外,时不时的去旁边小屋子走一趟,后来慢慢的也没见踪影。

“就这样,你关在这样的黑屋子里十多年,从小就与世隔绝,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完全被奴化。你爸在这个家熬到第十年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发现很久没有听到他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这时才发现他早已经扔下你走了。”老人吸了一口烟,一口气说完,停下来看着远方。

苦儿仍旧低着头,一页一页的翻着手里的日记,眼神从柔和渐渐变得凌厉起来。“我收留你的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下午。我发现‘门’没锁家里也没人,但是隔壁的小屋里有一些动静。当时我很好奇,里面分明听到呜呜的声音,然后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我赶紧推开了‘门’,看到你从高椅上摔了下来,在地上不停的扭动,嘴里发出嗷嗷的声音,乍一看着实也吓了一跳。十年了,从未想到你竟然在这样的小黑屋里圈养了这么久。”老人哽咽着,抹了抹泪,继续说:“自从我媳‘妇’去世后家里也没有人气儿,自然也是希望有个孩子热闹热闹,于是我就带你回了家。十一岁的你还不会说话,走路也是我一步一步牵着教你,那个时候一看到陌生人就躲。一两年之后好了很多,但有一天……你突然就不见了。”老人提高了声音,直直的看着他。苦儿那张‘抽’搐的脸上分明写着愤怒和怨恨,手也克制不住的抖动,两行泪无声无息的流下,嘴里发出痛苦的喉鸣音。

老人站起来拍了拍肩膀,用一副‘洞’察一切的口‘吻’安慰他:“没什么好怨恨你爸爸,毕竟他一个人也养了你十年了。”他看着不远处的树丛叹口气,前方的树丛中窸窣的声音仍在持续,有人影一闪而过,留下一排排树在空中摇曳。

“虽然他很多行为几乎病态,也确实做了很多非人之事,但他后来毕竟也疯了,这也算是补偿吧。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看你也确实比那个时候好很多。”老人回头看着他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笑了笑挤出满额头的皱纹。

一个本应该牙牙学语接受教育的孩子,却被这样奴化了十年,患上了‘抽’搐不能说话的妥瑞氏症,常年生活的环境就像臭袜子脏内‘裤’一样令人作呕,如今他顽强的坚持了下来,‘精’神的世界远远比想象中更强大。此时的苦儿也终于明白,长期的噩梦困扰,常年梦见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原来都是自己惨痛经历的回放。那个躲躲藏藏的瘦高男人,那些推搡他嘲笑他的小孩深深印在脑海里。

有人说,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以是以前做过的梦见到过的事,也有可能是大脑作为硬盘功能储存错了的记忆,让人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这样活在梦里或幻想里也许会更好,老人看着面前这个可怜的孩子,心痛的想。

树丛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嘎然而止,一排排小树摇晃得更加厉害,透过树的缝隙,后面‘露’出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和一头蓬‘乱’的头发,好像……是乞丐。

“你现在住在哪里?”老人边说边低头拿起茶缸,等他抬头时,只看到苦儿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苦儿疯狂的在树林里奔跑,低声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两行眼泪随风飘起,苦儿越想跑得越快。对他而言,此刻也许是一种释放解脱,也许更让人难以接受。曾几何时,他追寻过那些不断重复的噩梦究竟是什么,多年来一直缠绕他的头痛是为什么,如今当真相一步步剥开时,原来所谓的梦魇竟然是真实发生过的,直到现在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爸爸竟然曾做过这样的事。

他心里五味杂陈,风在耳边呼啸,复杂的情绪里杂夹着一丝恨,恨那些人从小对自己的不平等对待,也恨被仇恨‘蒙’住双眼的亲生父亲做出的愚昧举动,害他关黑屋一关就是十年,不会说话没有朋友脱离了社会,错过了与人接触的最好年纪,失去了完整的母爱和父爱。一个小孩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大人做错的事,顶住的压力全都要怪罪一个小孩?就像那些因为某些残疾在恰巧的时间夭折后的小孩被迫随意的“捐献”器官。同病相怜也许就是这么个意思,就像那些躺在浅坑里的孩子,还给他们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地方,有星光有盛开的小黄‘花’陪伴,好比得过莫名残忍的捐献。想到这,苦儿擦掉眼泪奋力的往家中前奔去。等他回到山头,眼前的一切使他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生活的地方竟然被挖开的七零八落,一半的木板被折断,上面盖的一层土撒得到处都是,满地胡‘乱’走动的脚印,看来有很多人曾来过这里。

“孩子。”苦儿心里一紧,赶紧向一米开外的地方跑去。那里,也是满地凌‘乱’的脚印,三个浅坑上面的木板也被掀开,安静的躺在里边的孩子一个也不见了,只留下曾经送给他们希望的小黄‘花’,被几双脚印深深的嵌进土地里。

啊……。。他抱着头愤怒不堪的对天长吼,他的家被人践踏,他留给孩子的一个安置的窝也不复存在,一直以来他潜意识里觉得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的孩子如今一个也没有!他曾经发誓,不管梦里的那个男人曾做过什么,他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弥补那个男人的罪孽,填补被噩梦纠缠的那颗动‘荡’不安的心。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他还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而这一切的愿望就在这一刻瓦解。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一群鸟儿噗嗤的扇动着翅膀一飞而过,别无其他。苦儿两眼放空的一坐就是两小时,一动不动。是时候要‘弄’清楚了,他想。

他看着通往苏家村的路暗自下定了决心,把孩子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