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老太君几次三番的要求他扶正妾室,重立主母,为了晓石,他也多次违背了老母亲的意思,惹得太君不高兴,王员外多多少少心中也烦恼,不过是曾经承诺过亡妻,要好生待着儿子,不让他受委屈罢了。

“老爷自然是看中的,可奈何太君不喜他。”秋纹道,“晓石少爷排行老三,他出生的时候,身子骨就不好,杨姑娘您师父也曾给他瞧过病,说是无药可救,长不到弱冠的年纪便会夭折。偏偏老爷怜惜他病弱失孤,生怕再立正妻会冷落了三少爷,所以我们府上当家主母的位置一直空悬着。

做生意的人讲究聚财,因此王家的家规便是兄弟分家不分产的,家族产业牢牢的稳固在嫡系家主手中,旁系兄弟要分家可以,那也是净身出户,这也是王善仁的几个兄弟没有分家的缘故。如今嫡出的王晓石俨然便是王家下一代的接班人,其余众兄弟将来都是得仰仗他过日子的。可这位王公子却打小身子不好,多病多灾,虽然都是小毛病,却也妨碍了他读书上进。私塾里的课他经常缺席,子暮来了有七八天了,杨子熙也跟着出入了好几日,此刻却还是头一天瞧见他。

曾先生紫涨着脸,瞥了眼在旁的李管事,大约是觉得说出来面子上过不去,最终还是动动嘴没有吭声,只一个劲的摇头。

当然了,后悔归后悔,杨子熙也明白,当前在凉州是找不到更好的先生的,只得让子暮先凑合凑合,反正白日里在私塾念书,晚上回来自己还可以给他‘加餐开小灶’,她又不求他考科举功名,只要读书认字,通达事理便好。

子暮用鼻子哼了一声,闷头吃喝。尊重?那个没用的凡人?

孙大夫却似乎并未因此松懈下来,他摇摇头道:“借题发挥你不懂吗?我怕是在仁和堂呆不长喽……”

虽然是孙大夫误诊,造成了孩子病情加重,但这家人直冲来便寻杨子熙的麻烦,一来是因为杨子熙才是仁和堂的东家,是仁和堂的当家;二来也是觉得小神医若是出手负责,力挽狂澜,总比孙大夫的成功性更大些。所以这妇人在家中众人的唆使下,便打头冲着杨子熙发作。

杨子熙一愣,方才察觉出嘴里的味不对,她一口喷出汤,拿着帕子边抹嘴,边抬头望向子暮。却见小家伙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眼神中却不掩关心。

他浑然忘记了,这些平日里杨子熙每天都会做的‘哄孩子’的手段,是他最为唾弃和不屑的。

领头的乞丐是名断了胳膊的壮汉,他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脸上有刀疤,左胳膊齐肘断了,如今绑了根木棍子。

撇了一眼杨子熙身上的水绿色褙子,他越发火气上涌:“你个女孩子穿青草绿,竟让我穿大红?”

杨子熙这般做还有个缘故,她如今也有了台生化分析仪,将来说不得还会有别的先进设备,这些可不是吊瓶输液管之流,丢了便丢了的。虽说事实上通过空间医院,她完全可以将设备每天收走带回住处,可如此一来反倒会引人注意,所以她准备腾出医馆的一处专门放置这些仪器。

真要赶他们走呢……倒也不是不成,地契房契都在她手中,她又胜了官司,名正言顺。可眼下黄夫人这番话一说,周围附和声迭起,倒是把她有理的逼成了无理的,若真强行赶崔氏走,她杨子熙却成了地主恶霸!

她理了理心情,拉着子暮的手,大踏步的走向医馆。

“过去的韩烨已经不存在了,你现在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自由了,除了缺少一份官方腰牌‘身份证’,当然,这其实也并不难解决。宋知府既然肯暗中放了你,和他弄一份合法身份证明应该也不会太难。”杨子熙冲着韩烨说道。

“王副队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潘少荣也不是个吃亏的主,他提高了嗓门,故意强调了副队长的副字,气势凌然的道。

王宝业见她没有回应,便示意手下上前,将杨子熙围在中间,阴测测的又道:“听闻你是凉州董神医的徒弟,怎么小小年纪不走正道?挖尸掘坟伤阴德,制药人为害乡里,可都是掉脑袋的罪!老实交代!你近期到底挖了几具尸首?其中是否有衙门的要犯?你又将他藏在了何处?”

宋知府一愣,心道:我何曾下过赏银捉拿要犯?

柳师爷心中一动,正六品的官?他……他有可能当官?

一听是丰州铁骑,宋知府脸色也变了变,他没再说话,抄起手脚步飞快的走了出去。

半个多月之后,手术结束。韩烨摸着缠满了绷带的脸,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味道十分不好,他一忍再忍,方才没将药水给吐出来。他喝了所谓的仙水,便觉得心中爽快了许多,躺倒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恶人有恶报,你们是活该!师兄心情不好便将我往死里陷害?我可没有九条命给他祸害!今后我们还是断了来往吧,也请你们尽快搬出医馆,省的将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照面难堪!”杨子熙说完便准备将崔氏推出去,可是她人小力薄,推了几下都没有推动。

崔氏闻言心如刀割,银子?银子是用来给儿子备考的!走关系找门路哪里不需要银子?于是她苦着脸道:“妹……妹妹妹夫啊,我们家真没银子了。”

一回到家,杨子熙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检查韩烨的伤势,牢房里光线昏暗,环境不佳,没能瞧仔细了,这会子她点了五六根蜡烛,将屋子照的透亮,细细的将每一处伤口都查验了一番。韩烨的身上有鞭伤、刀伤、烫伤……不一而足,明眼便可看出分明是存心折腾人的。

到了王家门口,杨子熙通了名儿,门房进去通传,不到片刻,管事周荣便迎了出来。他是见过杨子熙的,知道老太君的病便是她治好的,于是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可是来寻我们老爷的?”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昨日知府老爷是判我有罪的,证据便是刘秀成提供的遗书,现在刚过了一夜,老爷您就改口判我无罪了,依据仍旧是那份遗书。可见世事难料,断案子总有错漏遗失不是吗?与我关在一间牢房里的韩烨,年纪轻轻,文采斐然,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人,他身负重伤却无人照管,究竟是犯了何罪?又违背了哪一条律法?不如老爷也明察秋毫,重新审理一番再说?”

不对啊,宋知府那胆小甚微的人,又怎么敢?

姓名不重要,治病赚治疗值才重要!杨子熙舔了舔嘴角,道:“你身上的伤是牢里的刑具造成的吗?伤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