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弄欢吁口气,动了动自那天后一直不太舒服的双膝,此时依旧残存着僵直感,遂点头。热敷这件事不用她特别嘱咐,清南也不会假手他人,当然更不会漏了口风。动作利落的打来热水,扶她躺平在软榻上,半跪在榻边,手势轻巧的替她热敷仍有些肿胀的膝盖。

而众人看她的眼神,多多少少也带了点同情或者幸灾乐祸。你想啊,好不容易能与皇帝单独亲近,煮茶聊天,气氛好的话弹琴示爱也是有可能的,皇帝心情大好说不定晚上还能留宿仪元殿,哪晓得就让这么个不懂事的丫头给毁掉了这么好的机会……

这样自然而然的关心于他们此刻的身份而言,是极不合适的。云弄欢察觉到这一点,退后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欠一欠身道:“多谢王爷关心,妾身没事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破小孩岂有不知道她真正性别的?但可惜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哀求怎么激将,她就是从不换女装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你看,这个人多么了解她!

就像她从前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我对你的思念啊,好比黄河泛滥一不可收拾……

她仔细又回想了想,当时,墨子渊对她表示藐视了吗?她有阴恻恻的笑半天吗?貌似……她当时想的是,啧,皇家的基因就是好啊,这一个个的,可都是极品啊!

不待墨子初吩咐,李庄便着人给墨子初安排了座位。墨子渊却并未坐下,只懒懒倚在雕花石柱上,含笑的目光在墨子初与云弄欢之间徘徊。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她总有这样的本事,不动声色的让事情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展,不过是两个宫女对月美人怠慢无礼,她能将之扯到两国联邦之上。这个理由若无法说服他,她还不慌不忙的准备了他的脸面受损之说——那俩宫女说你的女人是南蛮子,没有教养,这打的可不就是你的脸?反正不管怎样,今天这事,你是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云弄欢面上尽职尽责的摆出怜惜之态,心里却对月美人的眼泪表示很有兴趣。看人家这演技,这才叫实力派啊!哪像她,掉滴眼泪都得挤半天才下得来……

月美人似惊了下,急遽转头,漂亮的青丝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形状,似有若无的缕缕清香沁人心脾。她好似这才现一旁的墨子初,急忙敛了裙子跪伏在地,口中道:“臣妾……臣妾叩见皇上。臣妾不知皇上也在此,冒失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分好茶后,她双手捧了茶杯递给墨子初:“皇上,请用茶——”

她笑了笑,目光终于从茶壶上移开,平和温顺的看着他:“南夷王室……没有公主。舅舅待臣妾宛如亲生,来天朝,是臣妾向舅舅提的……一来是希望能为舅舅做点事,二来,这也是南夷的诚意。”

看,她是多么恨他。李庄还存有一丝幻想,认为他好好跟她谈,她终会信他的。他方才回头的那一瞬终于明白,她永远不会再信他。

曾经很喜欢,可是现在,更想念百乐谷的野杜鹃。

“所以夫人更应该与娘娘一条心,认真抓住皇上的心,娘娘与您才不会一直忌惮玉华殿的,夫人你说是与不是?”碧茜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云弄欢于是知道了,这主仆二人又要在她面前唱一出戏了。不过这戏少了她也唱不下去,于是关切道:“娘娘头疼,可请了太医来看?”

云弄欢又理了理鬓角,一抹冰凉的笑意被阔袖适当的遮挡了起来。“妹妹很喜欢杜鹃花么?南夷是没有杜鹃花的,我幼年跟随父亲来天朝时,有幸见过枝头的杜鹃,那是还小,却坚定的认为世界上最美的花儿就是杜鹃,红的,白的,粉的,每一种颜色都十分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