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辆马车的车顶上忽然传来重重一响,车内人把头伸出车窗骇然上望,没有看到什么,一回头,却骇然发现,车辕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不用猜,桑侗看见她,如果不想把她活活扒皮,她跟桑侗姓!

景横波探探头,哟,静庭书房灯火通明,隐约还有吵杂之声传来。

他有点奇异地看她一眼。

蒙古人最讲信诺,更何况是对草原上人人信奉的天神所立下的誓言。拖雷明知自己武艺不敌还斩钉截铁地立下此誓,神色虔诚凛然,一番话说得豪情冲天,虽不是武道高手,久历兵营的一副肩骨上却自有一股和铁木真一模一样的王者之气,纵横睥睨,连没听懂具体内容的欧阳克也不禁暗暗心惊。

纸条通报了今天在静庭发生的事。

她看着那特别高尖的顶,不禁诧异。

更要命的是,宫胤的穿着打扮!一点也不像他白天一样严谨保守!

宫胤忽然也觉气息微乱。

趁宫胤又一次挪身子,他悄悄溜了出去。

不过现在,她还没正式登基,女王登基的日子是要选的,宫胤已经下令天监选一个黄道吉日,据说最近的吉日都在六个月后,在此之前,她享受女王权利不履行女王职责,对朝政无权干涉但可以自由出入玉照宫。

当然不是身体受伤,伤的简直是灵魂……

轩辕镜眼底滑过一丝笑意,上前去搀扶常方,“常老,为何如此?可是画得过于草率?常老高古颜容,怎可被人间俗笔胡乱涂抹,我们定要……”

……

countryroad,takeme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不过电光石火一霎那,随即宫胤的袖子便飞卷而出,帘子落下,隔绝视线。

“哈喽!”在蓝若的帮助下,走出记者堆。

《一个老男人和一群小男人因为一个女人而不得不说的故事》

众人心头凛然,身上发寒,都想着右国师权倾天下,果然行事阴狠。也有些人微微疑惑,觉得宫胤此举似乎和他以往风格有所不同,以往他可没这么暴戾来着。

要不是自己自救吃鸟屎,现在想必八成下了地府和前任女王相见欢了,生死大事见真章,再想什么有的没的,景横波觉得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她长而微卷的睫毛扑扇扑扇,耶律祁忽然觉得心上被扇了一阵香风,柔柔痒痒,撩得人心发慌。

木有!

景横波看了半晌,肯定地回答:人妖!

代价?呃?什么代价?

景横波暗叫不好,很担心她下一瞬就会扑上来从自己脚上扒走高跟鞋,这可是她不多的宝贵珍藏!

四人组里论起性格高傲,景横波和太史阑有一拼,一个是天下众生皆傻x,一个是天生只有我如花。

门声一响,进门的是宫胤,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碗。

“啪。”霏霏蓬松的大白尾巴一甩,狠狠抽在二狗子屁股上,二狗子大字型倒地,趴在地上悲呼:“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小贼专偷袭,生儿没菊花!”

白影一闪,霏霏已经出现在二狗子面前,揉爪,掰手腕,咔吧咔吧一阵响,左摆拳——

宫胤站起身,背上的狍子甩开来,撞在景横波肩上。

景横波低头看着那刚才还很嚣张现在很可怜的小东西,神情犹豫。

过往也是一枚在秋风中翻飞的落叶,一面起伏着古怪的爱和占有,一面隐藏着欺骗、背叛、愤怒和暴戾。在风中撞碎了边边角角,拼凑不出完整的真相。

景横波皱起眉,她记得之前看这小家伙明明白白一团白,为什么现在变成这颜色?

刚上天堂,便下地狱,她一低头,就看见底下豹子正好抬头,眼底目光似有惊喜,随即张开了血盆大口,守株待兔地等待猎物自投豹口,雪白的尖牙光泽惨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见左前方那一颗门齿上挂着的一缕鲜红的肉丝……

“嗯。”宫胤的下一句话扑灭了她的美好愿望,“你的一滴鲜血,令绳子断掉了大约头发丝的十分之一厚度。”

她死死盯着那一线领口,如果说宫胤的脸在黑暗中像精美的浮雕,他的颈项就是一条洁白流畅的河流,河流延伸下的是一片肌理平滑锁骨精致的肩颈胸膛……

宫胤似乎“唔”了一声,声音颇有点意味深长,不过景横波这时候哪里在意。

“我现在真力未复,解不开网。”半晌他答。

河水不深,网入水后竟然自然散开,不再紧紧捆住两人,景横波几下游动到了宫胤身边,拖住他正要向上游,忽然又停住。

刀光在他胁下隐藏的角度抛洒开一片晶莹的水光,他的咆哮低沉凶狠,“解药是我的!拿命来!”

“别甩!”耶律祁又叫慢了一步,那金色细丝竟然被甩了出来,带着几滴黑色污血,逆着倾盆雨水直刺向上,扑入先前那一缕诱敌的淡红色烟雾中。

景横波正要欢喜,忽然听见“霍”地一声,腰上又是一紧,随即身上一重。

景横波再不犹豫,转身就逃,她没有时间再去救翠姐和静筠,只能把钥匙抢给她们。

宫胤站起身,瞄了她一眼,刚才他受伤后瞬间闭气,景横波一阵乱戳,确实好巧不巧解开了他的气海。

算了,这些人脑容量太大,自认为脑子只比核桃大一点的景横波,实在没有兴趣和大神们周旋下去。

她在房间里坐了一坐,想起刚才看见的地上的字,不禁心烦气躁,想了想,忽然又拉开门,探头向对面望去。

“噗”一蓬鲜血飞溅,鲜红里还有些白白的东西,倒像溅出来的未成熟的白西瓜子儿。

傻了半天,小护卫忽然想起景横波身份,立即变了脸色,刚想偷偷地赶紧回房,一转身,看见门廊下,静静负手立着白衣的人影。

“让开!”他赶紧开口,庆幸自己声音依旧清晰如常。

香!

车子忽然又停了,景横波坐起身,发现前方有座被废弃的屋子,看样子是当地农户造来看守田地的。

耶律祁点点头,一笑道:“宫胤既然亲自来接女王,那便让他接。我等回国便是。”

她哈哈一笑,顿觉扳回一成,好不爽哉。

她用一秒的时间原谅了美人,并且做好了下一步再接再厉追求调戏的计划,下一秒她就听见“嘣”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