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潘慧言并不出声,薛夫人也不以为意,这种事一般都是两家有了默契才会请人说亲,不过即便如此,男方也要殷勤地托人来说项,女方家里面子上仍旧要装作一无所知考虑再三方才同意的。薛夫人以为这两家也是如此,便又笑道:“莫夫人要是觉得合适,就将你家小姐的生辰八字写给我。”

“那要是顺伯替他求情,非要山长留下他不可呢?”顺伯是跟随齐成章多年的老长随了,虽然是奴仆,齐箫齐笛都要尊称他一声“顺伯”。莫钟书当年是齐成章的入室弟子,对他家里的仆役比莫荣添身边的还要熟悉。知道这个顺伯是阿福的亲叔叔。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建兴帝把能问的都问过了,便让太监准备午膳,又对莫钟书道:“莫爱卿想来也饿了,朕昨日在西苑射猎,杀了一只熊,今儿正好吃熊掌,爱卿就陪着朕一起用膳吧。”莫钟书推脱不得只好谢恩,心里暗道,伴君如伴虎,跟个大老虎一起吃熊掌,还得担心旁边那锋利的虎爪子会不会伸向自己。

冯长青很快就又回到了松江,带来建兴帝的口谕,召莫钟书进京。

潘慧言把玩着手中的屋契。不答反问:“你是打算继续让她玩儿呢?还是真的想要做这个生意?”

莫钟书带的那些丝绸很受欢迎。每当食物将要告罄之时,让人带着几十匹丝绸下船,就可换来足够的食物。

走了一个多月,途中也有遇到过海盗,不过这伙海盗的装备不好,只有几条小船。大船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开头还想避开,但海盗仗着船小灵活,竟然几次拦在前头想要强硬地登船。

方睿听得呆了。说能听到波涛涌向海岸的声音。他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个曲子,以为是莫钟书自己谱的,几乎开始无地自容起来,他日日用功却还是及不上莫钟书随意一弹。

莫钟书第一次出海。因为放大镜和望远镜的利润太高赚了个盆满钵满,之后每条船出海来回也都能赚上几倍,老太太那二十多万在他眼里已经是小钱了,这时也没提防就嚷嚷了出来。却让周围的人听得连吸冷气,都愣住了。

灵堂搭设好。又请了和尚来做道场,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要护送老太太灵柩回澄州祖坟安葬。

莫钟书还记得当日李泉在乌托岛的开国典礼上说的话,那时他已经显露出一国之君的气派和作风。如果他长期滞留乌托岛,不是他变相地沦落为他们李家的臣下,就是朋友反目争夺乌托岛的主权。这两种情形都不是莫钟书想见到的,所以他要与李家父子保持适当的距离,不但如此,他还不愿意让他的两个孩子与李长义的儿子太过亲近。

钦差传旨,压住了谢一鸣,但改变不了这一家人的出行计划。莫钟书一到。船就离开了码头。

谢一鸣暴跳如雷,“你们这帮刁民!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莫钟书的神色却是如常,平静得似乎只是接到一个饮茶喝酒的邀约,“好说,明日巳时初刻,对吧?我一定准时到。”

船长早就命令把风帆扯到最大,争取在沉船之前多赶一些路程。

海盗们预料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莫钟书开始筹划新的航线。此时苏伊士运河还未开通,若想要到欧洲去,得绕过非洲南端的好望角进入大西洋。那个地方,强劲的西风急流掀起的惊涛骇浪常年不断,还有极地风引起的旋转浪,而当这两种海浪叠加在一起时,海况就更加恶劣,整个海面如同开锅似的翻滚,即便是在上辈子那个物质和技术条件都相对先进完善许多的情况下,也被誉为世界上最危险的航海地段。他不敢拿个木帆船去玩命。

莫云遥现在已经被培养得很彪悍了,攥紧小拳头,道:“我来帮李爷爷打海盗!”

没料到她丈夫第二天就听话地出海去了,留下来的一张纸条却把她吓得六神无主,因为他竟然把两个孩子也带出去了。

建兴帝却在暗中夸赞莫钟书的眼光计谋,懂得舍小利以谋远。船只离开松江海岸,最少也要一年多才能回来,这段时间里船只的航行要靠水手,而货物的买卖和保管却要依赖那些伙计和管事,期间许多环节中不管哪一个人不够尽心都会让船东货主蒙受经济损失,许多做海贸的大家族的惯用做法是每条船上派一个自己人随船盯着,即便如此,他们做到一定程度后就难以再发展壮大,毕竟自家人力有限。莫钟书给水手和伙计配发身股,这些人为了自己的红利收益,不会再有丝毫吝惜气力了。这一手实在高明之极。

“哗啦啦啦啦下雨了,

完工之日,十几面比门板还要高大的镜子在屋子里一字排开,有的上凹下凸,有的上凸下凹,还有的各部分凹凸不平。工场里的师傅们一边摆弄,一边看着里头工友们被夸张地扭曲的形象,笑到直不起腰来。有个师傅笑得太厉害,一不小心撞倒了旁边另一面镜子,只得重新开工再补做一个来。这回大家学聪明了,事先在镜面上蒙上红布,看不见了就不会笑到手软脚软了。

松江那边的情形也差不多,方睿他们发现有了望远镜打猎时能更远就看到猎物,书院里年迈的夫子也觉得读书阅卷轻松多了。

无奈莫钟书早已认定当官就是给皇家做奴才,乃是天底下最贱的贱业,而他自从经商以来,因为有大富、阿贵和二柱等人鼎力扶持着,他只要动动嘴皮子便可等着数钱,所以在他眼中从商者最自由自在。莫荣添如此提议,在他看来就是让他一人受苦受难给几个异母兄长作垫脚石,所以当即就炸了毛。

王氏的大儿媳于氏更是慌得变了脸色。苏姨娘进屋里去做什么?当然是检查给莫钟书准备的新房了,当娘的都最关心儿子娶媳妇的事。这些事儿都是于氏张罗的,顺便也把一大半的经费张罗进了她自己的腰包。这要是让那个女鬼知道了,会不会来找她算账?于氏也顾不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赶紧把最可靠的亲信叫来,吩咐她赶紧去清凉寺找方丈大师念经做法事,贪污来的那笔经费正好捐作香油钱。

大管家重重地在门房的脑门上拍了一下,抢白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能有什么鬼怪?再说了,刚才你没看到五少爷是有影子的吗?”

吕熠点了几个亲信过来,说是将来就让这几个人跟着莫钟书一起制造玻璃。

原来是前几日,这家的狗欺负了乡里一家大户的狗,两家的儿子因此打了一架,两个孩子都受了些小伤,但那家人却是有个做官的亲戚的,告到县衙,县令老爷就派衙役来拿人了。

下面的人回过神来,受此启发,便也都蹲下来,不管是小石子还是贝壳,全都捡起来往那些鲨鱼身上招呼,密集的石雨终于赶跑了这几条鲨鱼。

莫钟书大方道:“等回到松江,我再送你一百个七倍的。”

到得第四天,莫钟书在望远镜里看到前面来了两艘大船,船头的旗杆上各挂着一面黑旗。

对面船上也有阿拉伯语翻译。这下子交谈容易了,虽然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下来等着被翻译两次,但总算是能够相互理解了。

莫钟书能说这话,自然是有他的把握。他没有胆量去直截了当地偷人,但却知道些曲线偷技术的歪点子。

莫钟书道:“我希望,你们能完全按照我纸上画的尺寸来做,大小厚薄,中间的弧度,都要完全一致。”他指着其中一张纸,“这个,中间厚边缘薄的,要一万块。”他又指着另一张纸,“这个,中间凹陷边缘厚的,五千块。”

几天之后,虽然风浪仍未停歇,晕船的人却越来越少。而且经过这次折腾,后来他们在阿拉伯海上遇到更大的风浪,船身颠簸摇摆的更厉害,大家也能面不改色,吃饭喝酒,谈笑风生,有如脚履平地一般。

莫钟书不挑食,对咖喱并无反感,但为了报复一下李长义刚才的玩笑,煞有介事地装了个恐怖的表情,道:“你知道吗?古里人上茅房大解的时候,是不用厕纸的。”

莫钟书双目赤红,尽管一整夜都没合过眼,他仍然没有半分困意,一直全神贯注地守在舵轮边。

海盗们都急红了眼,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越战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