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始组队。

莫钟书已经结交了许多朋友,每天一睁眼就往外跑,除了蹴鞠,还跟着朋友们逛遍了澄州城里好吃好玩的去处。

莫荣添也脸色阴沉了几天,后来就遣人去请了得道高僧来府里一连做了三天的法事。和尚们作法的诵经声铙钹声不绝于耳扰人清梦,又放倒了几位。

几人坐下喝茶,莫钟宝和欧俊年摆开了棋局对弈,连杀两盘,互有输赢,都杀红了眼,正要开始第三盘。

莫钟书自此更加厌恶谢一鸣,更怕他带坏了苏直,那个傻表哥在这个人面前简直就是言听计从。有时候,他甚至考虑是不是干脆叫苏直辍学算了,可是一时半会的,又找不到什么好去处给他。

三人忙把筏子撑回湖边,跳上岸向山顶上的房子冲去。

那几家受了灾的佃户得知这个消息,认为自己家里也有损失,理所当然地应该得到莫钟书的救济补偿。可是莫钟书竟然象是忘掉了他们一般毫无表示,他们便聚集起来商议如何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要是他们好言好语地说话,也未必完全没有可能。可他们派来牧场的代表太不懂莫钟书的心,三男二女都没说上几句话就开始表演哭功。

几天过去了。

牛茂福撇了撇嘴:“原来是只蚂蚱,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每次齐箫齐笛到来,莫钟书都让牧场的三个小童跟在他们兄弟身边伺候,他想着三个孩子年龄还小应该和齐家兄弟能玩得来,不想这三个小童竟也嫌弃齐家兄弟愚笨,尤其是这个牛茂福表现得最明显。

莫钟书倒是不介意他没有多少实践经验这一点,他自己也还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呢,而且沈治平既然是那个老兽医的小儿子,如果有什么问题搞不定,让他回家去找他老爹求援应该可行,只是有些问题还需要问问清楚。

好在李夫子是个旱鸭子,虽然眼馋,却没胆子一个人躺在湖里睡大觉。

莫钟书心里好笑,却也从此茅塞顿开,一般时候他就老老实实地自己构思自己画,想要糊弄李夫子开心的时候就抄袭大师的作品。上辈子他虽然没学过画,但是也看过不少名家大作,齐白石,张大千、李可染等许多大师的经典作品他都还有些印象,虽然没能力摹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但还可以大概地模仿个七七八八,不至于把老虎画成了野狗,这七八分相似就已经足够叫李夫子惊喜不已了。

齐箫齐笛很喜欢来牧场玩,好在羊和驴都是性情温驯的物种,齐成章夫妇倒也能放心。莫钟书记得科普杂志上说海豚可以治疗儿童的自闭症,突然奇想智障孩子和小动物多接触也许会有意外惊喜,这想法虽然毫无根据有点异想天开,不过即便没有惊喜也不会有损失,便经常叫上齐家兄弟来牧场玩耍,今天他们俩也来了,后面还拖着条红色的小尾巴,以护兄使者自居的齐筝。

天气一天一天地暖和起来。牧场里的草色越来越浓厚,那些兔子每天吃好喝好,也就很配合的长肉生孩子。

莫钟书想了想,让大富叫来衙役,问:“这两个人要卖多少钱?”

大富把人都安排在牧场里,两个仆妇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洗衣,十个男仆正在用盖房子剩下的泥砖筑围墙。

莫钟书一脸谦虚:“我是从曾祖父留下的藏书里看来的。”

“那是因为他还没发现其中的乐趣。”莫钟书十分积极:“不信,我们现在就找本书来读读看。”他叫来蓝天,让他去书房拿《内经》和《本草》过来,翻开书,给她读了几行,又逐字逐句地给她解释,末了合上书,道:“看,这书有趣吧?才这一会儿工夫,你就知道了人拉肚子最常见的原因是什么,吃什么药就能治好,要是你天天看书,那你能知道多少学问?又能医治多少病症?”

方睿亦为朋友感到自豪,但也没忘了收钱,客客气气向这位老人讨要两百文润笔费。

老太太本来打算趁着假期多和莫钟书亲近的,见她们把人吓跑了,脾气上来,原本答应给她们的妆奁就削减了一半。几个女人自是不甘心,在老太太面前出尽法宝地赔罪,出了院子就相互指责对方害了自己好事。

从此大家养成习惯,上午课休时聚拢在一处,听莫钟书说故事。莫钟书一边说,一边模仿着角色们的动作,搞笑效果十足。也亏得当年曾有同事带了半箱的《喜羊羊与灰太狼》vcd上船,全船人员都追着看过,莫钟书也不例外,这时他还记得许多情节。

窗边是一桌一椅,椅子上还坐了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伏在桌上睡着了,桌上还有本翻开了的书。左边一个小架子,上面堆满了书。右边一张琴案,上面摆着一架琴。再往后,就是一个小柜子和一张床了。莫钟书对起居没有什么奢侈的要求,一切只图舒适方便。

“不是说明天才休沐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老太太嘴上说得冷淡,可是眼睛里的笑意却是遮不住的。

无论是鱼塘还是牧场,一旦有了产出就容易招人眼红,难保就没有见财眼开者上门来行那不问自取的勾当。他干脆把牲口棚也建在湖边,让看管牧场的人也住在这儿,看谁敢从他眼皮子底下强抢。

事实证明,过度信任绝对不是个好事儿。

齐成章心中震动,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他让莫钟书练习了两个月的《叹花调》,曲子极简单,莫钟书也不能说是不用功,但始终弹得没滋没味的,想来是年纪太小不能领略曲中意思的缘故,而刚才他自创的《泉水叮咚响》就弹得十分诙谐活泼。

方睿忙抢着答道:“非也,非也,饭后与李莫二位同窗一边讨论功课一边散步消食,并不曾下山。”边说边悄悄给李长义和莫钟书使眼色,让他们配合自己。莫钟书只得苦笑,方睿还是太嫩了,连个谎都不会编,他那样的人要是能把功课挂在嘴边,太阳也该从西方出来了。

老余头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方方正正的脸,黝黑的皮肤,笑容憨厚,见王夫子行此大礼,忙抢上前去一把扶住,又摆手又摇头:“先生可折杀老汉了,老汉正是为这事来的。”

吃饱喝足之后,一群少年人还在河边胡天胡地的海吹了一通,直到天色暗沉,大家才往书院走。

“太棒了!”李长义扯着莫钟书就往岸上走,他也想要去玩跳水。

莫钟书前世不会下围棋,这辈子跟着老太太学过几天,也曾读过两本棋谱。不过围棋是易学难精之物,下法规矩,一点就会,但要精通却是靠各人悟性。只因他在认字读书上表现出来的天赋超乎常人,老太太便想当然地把他当成了无所不通的天才,不想莫钟书棋艺极其稀松平常,不论她怎么点拨,也难见多少进步。此时听得齐成章这般问,莫钟书拱手道:“学生于棋之一道只是略知一二,实非山长对手。”

呵,刚刚还觉得书院生活冷清,这下有热闹好瞧了。莫钟书把身子往花丛里缩了缩,冷眼旁观。

老太太听说莫钟书第二天就要去城外的观澜书院,入学后便要在书院住下,十日里才得一日休沐,心中很是不舍,拉着他细细叮嘱一番,等莫钟书睡了才带着秦嬷嬷亲自给他收拾衣物。

“奴婢十岁就到小姐身边伺候,算来已经有四十二个年头了。”林嬷嬷见老太太叫了她当年的名字,便也顺着老太太的话头改了称呼。

孙二不屑地望了这个小孩子一眼,可惜他现在跪着,莫钟书却站得笔直,两人的目光正好平视。孙二不再理睬莫钟书,转头对尚知府道:“青天大老爷,小人的目力一向很好。别说胡家牛栏与我家院门相隔不过两三丈远,就是十丈之外的人,小人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他拿起一张纸,左折一下,右叠一下,不一会儿,一艘精致的小帆船就出现在他手中,上下两层的船舱,被风吹得鼓起的船帆,让潘慧言爱不释手。莫钟书把小船放到水塘里,它就随风在水面上漂流。

莫钟书听着,眼中不由自主就放出光芒,如果天上突然掉下个金元宝砸在他脚边,大概就是这个表情了。他对经济学的内容还有个模糊的印象,商品价格由其价值决定,同时还要受到市场供求关系的调节。大家都不种,那就必定会导致一个供小于求的市场环境。如此大好机遇,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莫钟书留意到那丫鬟端给自己的那碗茶,似乎是特别放在托盘上一角的,便不动声色地把茶碗放在一边,随手拿起桌上一个水果啃了起来。

莫钟书将盖着官府大红印信的地契读了又读,坐在桌边一阵傻乐,他现在也算是地主一枚了,虽然手中只得三十亩地,还是地力只略高于下等田的中等田。

等到莫钟书又一次卡住的时候,莫钟金马上抢在莫钟宝前头提示:"劳"莫钟书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眼睛直直盯着空中的某处,又背了下去,却不是接着莫钟金刚才说的那个字这回他不再打顿儿,一口气把剩下的都背完了

因为先生说了,下午的功课是抄书练字莫钟书现在还不能写字,便理直气壮地跷课了陪老太太用过午饭,他就回房去睡了一大觉,起来后又带着二柱在花园里头闲逛

这时候各色灯谜也都挂了出来,三三两两的人们一边观看一边小声探讨笑闹。

莫钟书无所谓地一摊手:"等她发觉了再说就算闹到老爷太太那里,她也未必就能讨到好儿"

莫钟书也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有些不解虽然他并不需要二柱的施救,但有人主动向他伸出援手,这个情他记下了

莫钟书见了书,十分心动,这两年多来,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装小孩子瞎玩闹对他三十岁的头脑而言,这样的日子十分无聊当下便轻手轻脚地蹭过去,爬上榻,装作好奇玩耍一般拿起一本,自顾自的翻了起来他上辈子的父母藏书颇多,其中有不少竖排繁体字的线装书,他有空时也常会翻阅,所以现在读起老太太的经书竟也毫不费力

他那四个哥哥,模样都算周正大少爷莫钟玉已经十二岁,大概意识到自己作为嫡长子的优越性了,一脸倨傲二少爷莫钟金十岁,似有满腹心事,神情阴郁三少爷莫钟银七岁,四少爷莫钟宝五岁,这两个小屁孩正凑在一起玩九连环

莫荣添是个商业奇才,子承父业之后,短短十几年已把家产翻了几番,一跃而成澄州首富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酒楼、绸缎庄、制衣坊、金银楼和当铺,足足有二十多家,且家家都是日进斗金的。所以虽然他身上并无任何功名,却也财大气粗,就连澄州知府也和他称兄道弟常来常往的。

眼看着就要把官印抓到手中了,许多人脸上都挂上了笑容。不料半途中那只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突然就转了个方向,一把将旁边那本抓到手里,然后笑嘻嘻地望着四周的人。

他再也忍不住,张口骂了起来:"tmd!哪个缺德的打我?nnd,你乘人之危啊"边骂边狠狠地向前踢出一脚还没骂完,他被自己的声音吓呆了他的声音一向响亮浑厚,此刻入耳的却是一阵"哇!哇哇!"的清脆啼哭声

这时候虽是盛夏。山中林木浓密,谷底河中流水滔滔,倒让人觉得很是舒爽。

三人脱了衣服跳到河里去扑腾一通,正想上岸的时候,忽然漂下来两具女尸,她们长长的头发散在水面上,堪堪从方睿鼻尖擦过。

方睿一边闪躲,一边大叫晦气。

李长义胆大,一手抓住一个女子的长发,拽着回到了岸边。

莫钟书伸手去摸摸两个女子的鼻息,似乎还有点儿气。

李长义见状忙道:“赶快来帮忙给她们倒水!”

两人一个搬头一个扛脚,把两个女子翻转过来,使劲拍她们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