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子等不到他来接话,无奈地看了看他,只得自己板着脸说下去:“若是交不起束脩,不妨就拿这房子来抵吧,每个月让我来住上三五天便成。”虽然明知这个要求对莫钟书来说易如反掌,且他大多数时日都被齐成章拘在书院里,能来牧场的时候不多,茅屋空着也是空着,何不就借给自己住几天呢?但李夫子还是为自己这样近乎强抢的行为有些脸红。

欧俊年手中的扇子开了又合,合了又开,颇为自得地一笑,给自己邀功:“一夜之间,我帮你把这两首诗传遍了澄州城,现在不但咱们观澜书院,还有城里的紫阳书院和清风书院的学子都知道老弟的才名了,”说着看了一眼扇上的字,又笑道:“哈哈,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正合我意,甚得我心……”

不过湖里的鱼能长得这么好,却要归功于这些丑陋到恶心的蚯蚓。

张七和王三对视一眼,把银票收了起来,又放进两张纸,却是莫钟书昨日给他们的身契。

莫钟书站在旁边,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得清楚,不以为然地抽了抽嘴角。这黄白之物还真是开路先锋。他可以给服务行业者小费,但还真不习惯给公务员行贿,虽然这行贿数额极小。

蓝天一下子就活过来了,跳起来去开门。二柱和莫府的一个厨子正站在门外。

总而言之,他的办法就是一如既往地以不变应万变,退避三舍,瞅着机会就戏弄她们一下。

那边陪着老太太说话的王氏和胡太太也望了过来,话题就顺势转到莫钟书身上,不外乎就是胡太太夸他聪慧会读书,老太太自谦说他就是个书呆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莫钟书听得满意,百无一用是书生,书呆子这顶帽子戴得越稳,对他就越有利。

老者接过来一看:“桃仁杏仁君子仁仁心救人,天仙凤仙威灵仙仙方济世。”上下两联二十二个字,竟然嵌入了六个药名,着实难得。再看下面两联:

莫钟书无语,他真不是故意要把谢一鸣挤下去的,这第一第二的排名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王夫子出题很随意,前面的月底小考,默写课文的题目,有时出现在试卷前面,有时又排在最后。莫钟书拿到试卷,也不多看,只一路写下去,遇到默写题就跳过不答。不料此次大考莫钟书把整张试卷都答完了,才知道没有默写题,可那时答卷都写好了,他总不能再删去哪一段吧?

莫钟书暗叹,谢一鸣自己显然并不认同“头悬梁锥刺股”的笨办法,但却怂恿苏直如此照搬,偏偏苏直对这个成绩优异又出自寒门的同窗极为信赖,为了不让表哥读书读成个书呆子,自己真得好好动动脑筋了。他心中不断地转着念头,口中却说得更加起劲。

莫钟书的窗口却还透出亮光,他手里拿着《齐民要术》的第六卷,正在挑灯夜读。这一卷主要讲述养鱼、牲畜和家禽,是他在致远轩书房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的唯一一本适合他目前所需的书。

莫钟书无视方睿求救的目光,很没义气地脚底抹油先溜了。

大富的办事效率极高,几天后莫钟书再去荒地,一千四百亩的野草已经全烧干净了,到处都是黑黑黄黄的灰烬,空旷广阔的土地让他看着就心情舒畅。原先草丛中藏着的几窝野兔,烧荒的时候逃出来,被早有准备的二柱和阿贵抓了个正着,大富把它们送到一户养过兔子的佃农家去,让他们照料好了,言明这是五少爷交代的,养得好的话,明年就给他家减两成租子。

这是大富今年秋收后买下来的一千五百多亩荒地。

“没有名字,我自己随意弹的。”莫钟书的神色不太自然。

莫钟书扶起李长义,说道:“咱们也走吧!”

大家听了都赞对得好,他年对昨日,蟾宫对果园,折桂对偷桃,上下联词性相对,结构相同,“必定是我!”又巧妙地回应了上联“不知为谁?”的质问,就连谢一鸣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看看眼前的几十条鱼,再看看坐在沙滩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一群少年,莫钟书和李长义相视苦笑,这些素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子少爷,除了帮忙吃就什么都不会干了。好在他们两人都不是养尊处优的主儿,联手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烤鱼,脍鱼片,清蒸鱼,红烧鱼,糖醋鱼,剁椒鱼头总算都做好了。

李长义来到河边,见莫钟书没有跟来,还以为他又退回书院里去了,心中有些不舍,这还是他到书院后遇到的第一个能玩得来的朋友呢,怏怏地脱了衣服,就跳进河中,游向河湾去。

第二天下午安排的是自修课,夫子只交代一声,就离开了教室。夫子一走,同窗们就热闹起来,有人聚拢到一块说话吵架,也有人埋头自己画画或看话本小说,更有人干脆走到外面去了,真正埋头看书的却是极少。莫钟书把当天的课业重温一遍,看看窗外,天气炎热,阳光正好,这种天气,正适宜到谷底的澜河去游泳,看看周围玩得热火朝天的同窗们,他决定把昨天才刚立下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决心收回。

莫钟书推门出去。此时已是将近傍晚的光景,金黄的阳光在屋顶跳跃着,让他心情轻松雀跃,相信这将是一段美好生活的开始,兴致极好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莫荣添再三挽留,卢先生却是去意已决,莫荣添无奈,只得赠了他一封银子以谢他这些年来辛苦教导自己的几个儿子,又请他帮忙为儿子们荐一个好先生来。

莫钟书的脚刚踏出房间,老太太就一下子就瘫软在椅子上。她那么多年的心血,到头来还是抵不上一缕血脉上的牵绊?

莫钟书又行一个拱手礼:“恳请大人让草民询问证人几句话。”

这天三人出外游玩归来,见到院子里有辆陌生的马车,莫钟书也没在意,就往老太太的正房去。进了门才发现,里面坐着的竟是潘慧言母女。莫钟书知道,她们家在十几里外有一个庄子,估计这会儿也是到庄子里避暑来了。

相比另外三个兄长,莫钟书对于这个小哥哥还是很喜欢的。因此,正月十五观花灯的时候,他就跟在莫钟宝旁边,与他说些猜灯谜的规则法门,还引导着他猜中了两个字迷,把个小屁孩乐得喜笑颜开。

老太太笑得一脸满足,自从二十年前她女儿去世之后,她就没这般畅快地笑过了。莫钟书叫人弄剪纸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一直猜不着他做这个的用意。直到昨天见到庄子上送来的桃子,老太太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孩子心里是有她这个祖母的。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欢喜,笑到见牙不见眼。

老太太把“我”听成了“我们”,只道莫钟书同情李三想要接济他。莫钟书平日极好说话,吃的穿的从来不挑,给什么就用什么,难得他开口提一次要求,一二百两的银子对老太太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便不忍心拒绝他,马上就叫人去取钱。

卢先生望着那个憨头憨脑的小身子,太阳穴隐隐作痛,不知道该拿这小子怎么办打戒尺吧,别说他是东家老太太的心头肉,便是他自己看着那还没自己拳头大的小手掌,也狠不下心去打不打吧,近日学堂里许多小把戏都是他带头发起的,不罚不足以惩戒有心想罚他抄书,可是他那小手还握不住笔呢他思来想去,只好又罚他背书,故意挑了两篇最长的文章,并出言恫吓:"明天早上背不出就得打手心,背错一个字就打一下!"虽然他也知道,再长的文章,那小子也只消读上三两次就能记住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卢先生也明白戈多是等待不来的了,就自己讲解道,“这几句话的意思是,孔圣人教诲世人吃食不求饱,居所不求安稳。君子之道,要少说话,要勤敏的做事。”

莫钟书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潘慧言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儿,瞪着他:“你怕我们?”这小姑娘还真敏感,可是她不知道当日他俩被人拿来开玩笑的事,就算知道了才刚三岁的她也不会明白。莫钟书郁闷地想。

朱嫂子却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边刷锅一边说:"再用酱油和胡椒粉腌渍一会,剩下的我来做"

莫钟书恨恨地望着这个女人他才不信那丫鬟是巧合跌倒才撞到他的,也不信一个丫鬟自己有这个胆量,一定是这个恶女人在幕后指使的他早就知道这个家里到处充斥着危险,所以在小娃娃的外表掩饰下,他凡事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陷入灭顶之灾,要不是深知自己水性好,借个水缸给他做胆也不敢在水边逗留出神

他带着夏荷,大摇大摆地回到刚才的院子,开匣子取点心,继续玩"喂长颈鹿"的游戏

李姨娘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太身后,帮忙拿这个递那个,不时地给太太接话捧场,陪笑恭维,插科打诨,满屋子都能听到她的欢声笑语

又过了三天,找来的奶娘也有十多个了,他还是一口人奶也不要老太太被折腾得也失了耐性,便停止寻找奶娘,只让人每隔一个时辰就给他喂一回羊奶

剩下的就只有官印和文具了莫家自曾老太爷之后就再无人踏足官场,如果今日自己抓了官印,不但老太太高兴,恐怕就连太太王氏也盼着自己真能"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好给她的两个儿子做靠山有了这个盼头,说不定她会对自己少一分敌意添一分友善多两分照顾恐怕就连张姨娘她们也得顾忌几分。他丰富的想象力马上就yy出未来一二十年他在莫府里的和谐生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这应该不是自己的血吧?他记得好象自己当时并没流多少血难道旁边还有别的人受伤?

他们远远就看见那三个小童正围成一圈儿说着什么,走过去一看,他们中间的地上躺着几只鸟儿,已经断气死硬了。丁小武忙撇清道:“五少爷,这些鸟儿可不是我们杀的,我们走近的时候它们就已经死了,想来都是被这天气活活给热死的!”

大富闻言叹道:“唉,这段时日天气实在是热!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都一个多月没下雨了。”

“幸亏咱们今年没种水稻,要不收成也要受影响的。”二柱接口道。

莫钟书今年种的是绿豆,倒没多大影响。现在绿豆已经收获。他今年卖了不少地,剩下的几块地还没养好,产量不高,为了弥补这个损失,绿豆一收完,就叫人抓紧时间种了占城稻。占城稻耐旱,生长期又短,自种至收仅五十余日。可惜这占城稻粒小米差,只能用做穷人的口粮,有钱人是不屑于吃的,莫种数种这个,也只打算着留给牧场作冬天喂牲口的饲料。

“这都七月中旬了天气还这般热,就连王管事和张管事养的那些狗,都热得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把舌头伸得长长的!”厨房里的牛婶从旁边经过,也插了一句。

崔伯赶着羊群过来,慢腾腾的说道:“我看这天气还得再热上一两个月,哪怕入了秋也照样会这般热!我记得小时候,我老家一带也闹过一场大旱,不光是热死许多鸟雀,地里收成不好,很多人家都吃不饱饭,甚至要卖儿卖女才度过饥荒!”崔伯四十多岁,是牧场里年纪最大的人,阅历也比别人丰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