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义拉起渔网,这下就连齐箫齐笛也欢呼一声,都跑过来帮忙了,大家一起把鱼儿捡出来,不论大小都扔进木桶里,让二柱和阿贵抬到湖边,哗啦啦地倒进湖里。重获自由的鱼儿们快乐地摆着尾巴游开了,留下一群大小孩子在湖边大叫大笑。

论起年纪,齐箫和齐笛比方睿和莫钟书都大,方莫二人便躬身行礼,口称“师兄”。

莫钟书看向方睿,他正愁没钱买羊羔牛犊呢,小破孩倒一下子就帮他找到了替代物种,他手中的兔子也似乎变了颜色,金光闪闪。

莫钟书看着他的背影,倒真的开始刮目相看,这个嚣张跋扈的小纨绔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光是坚持fairplay这一点就很可爱了!

第二日下午他去上课时,齐成章正好不在,莫钟书就自顾自地弹奏起了《泉水叮咚响》。

方睿笑道:“世间最痛快之事,莫过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我先干为敬。”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莫钟书目瞪口呆,这小破孩是乔峰转世啊?

王夫子也绷不住咧了下嘴角,赶紧咬牙忍住笑意,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来:“你先对来看看,要是对得不好,连你也要重罚!”这对子是他随意说出来的,哪有那么容易对得工整?

王夫子终于满意地点头,总结道:“读书不能光盯着那几个字,要结合上下文和相关文章典故来分析,这样才能理解得透彻。”他特意看了看两个得意弟子,莫钟书年纪比谢一鸣还小几岁,但理解力却还强出许多,听说原先莫府家塾里的那位先生不过是个落拓秀才,想不到教书育人上竟独有一套。

莫钟书微微一笑,欣然接受他的挑战。两人你争我赶地顺着河道游了好长一大段,又掉头游回来,最后还是不分胜负。

这时候,周奎端着两个粗瓷大碗进来,他边把手中的碗放到桌子上,边道:“今天厨房里做的菜多,剩下来不少,我娘让我给你们送两碗过来。”一个碗里装着满满的韭菜炒鸡蛋,另一个碗里是两条小鱼,还有几块泛着油光的红烧肉。

王夫子对莫钟书的提问尤其多,似乎是不把他问住就不甘罢休。莫钟书好整以暇地一一作出近乎标准的答案。一堂课下来,王夫子的疑问倒越来越多,一个年方六岁的小孩子,又是生于商人之家,怎么会有如此学识?见前面的他都能对答如流,便临时把几个本是为辅导准备参加童生试的学子的问题拿过来问他,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才刚入学的新生竟然也能答得头头是道。

转眼间又是冬去春来。

老太太的脸色阴晴变幻。十年活契,这是让她帮苏家养大孩子又还回去?这孩子到底还是把苏家放进心里去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案。村民胡老六家失窃了一头老牛,隔壁孙二作证是苏大山和苏直父子偷的。他们还找到了被苏家父子藏匿在苏家旁边的竹林里的牛。虽然苏大山父子矢口否认,但人证物证俱全,尚知府就想下判词结案,把苏家父子关入大牢几日就可以了。

这时候的农家,一般都有三两个孩子,这些孩子长到七八岁的时候还不能帮着下田干活,但每日去村后打上几筐漫山遍野都是的猪草,却是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小猪吃几个月的草就能长得膘肥体壮,而且猪粪还是优质的农肥,哪里有人不愿意养猪的?只是仔猪却不便宜,一般佃农家庭是挤不出这笔钱来的,听得莫钟书愿意提供仔猪,自然心动。

他交代大富,买下地后叫人找些干草来烧了,和前面那三十亩一样掩埋好。两块地都要深耕松土除草。

回到莫府,莫钟书便按老习惯,上午到家塾里读书,下午去致远轩自己看书。他现在目的明确,专挑农书看,有时还带到家塾里课间休息时看。有一回,他看得正入迷,没发觉卢先生在他身边已站了好一阵子。卢先生看到他手上一本《齐民要术》,看一段就停下来想想,有时还翻开旁边一本《四时纂要》相互比较。卢先生望着他那时而舒展时而纠结成一团的小脸,知道这三岁小儿是真的能看懂这些农书了。他心中诧异,这孩子如此早慧,不知是祸是福。

那仆妇继续道:“李三只得张罗着筹钱救儿子。十几亩良田已经卖出去了,这两日正到处求人买剩下的那三十亩中等田,看着不太顺利。”

莫钟书自打过这一架之后,离经叛道的勾当就接二连三层出不穷。可不管是卢先生还是莫荣添,渐渐对他的肆意胡闹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用老太太的话来说,就是聪明的孩子没有不顽皮的,越是顽皮的孩子将来越有出息。如果他哪天看书看得高兴,忘了调皮捣蛋捉弄人,他们反而要担心了。

莫钟书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回道:"跟家里老太太认了近一年的字,已经读完《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了"虽然不知道这老头儿性情学问如何,不过尊敬师长总没有错。

老太太正喝茶,一时没留神呛得直咳起来。太太王氏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喘着气道:“估计今年莫府所有人客都着他们的道儿,连八太姑都没躲过。”胡潘两位也笑得前仰后合。澄州城的人都知道,那位八太姑是个小气又爱贪便宜的,逢年过节总爱带着一大帮子的孙子曾孙挨家挨户地搜括红包利是,不想今年却折在三个小毛孩手上。

夏荷冲她甜甜一笑:"我今儿正好有空,帮你干吧"说着眼睛在旁边的肉菜筐子里一扫,看见里面摆着一刀羊肉:"正好我也想学着收拾羊肉呢"

果然,老太太马上丢开夏荷,追查是谁推跌五少爷的刘姨娘的丫头香草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抹着眼泪儿抽抽嗒嗒地道:“……我……我的脚被石子硌了……不小心跌倒才撞到五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求老太太饶命……求五少爷开恩……”

有人忍不住了,“咕——”的一声,肚子开始擂鼓这就跟点了导火索一样,旁边几人的肚子也都“咕咕咕”地合唱起来。

他总算是第一次见到了他的父亲。莫荣添年约三十四五岁,一身蓝缎长衫,瘦高的个子,微方的脸形,蓄着小胡子,狭长的眼睛,眉眼之间不时透出商场强者的精明厉害。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挑剔,仿佛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真正价值

傍晚,他在老太太怀里将睡未睡的时候,一个仆妇来回老太太:"老太太,赖大媳妇回来了苏姨娘的哥哥也跟着来了"

老太太将他抱到桌子上,让他自己挑一样喜欢的东西。

尽管头痛的要命,他还是很想笑,"坐在家中被车撞,行在路上被人砸!"这话说的原来竟然是自己海上多少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没想到今日才刚上岸,就被个跳楼的砸着了,真是比在阴沟里翻船还要倒霉

果然,第二天,莫钟书在山长房里见到了一位李夫子,这位李夫子在书院里以书画见长。齐成章让莫钟书对李夫子行了礼,对他道:“琴棋书画自古便是文人应该修习的学问,从今日起,你就跟从李夫子学习书画吧,时间也是隔天一个时辰。”

又是毫无商量余地的硬性摊派!齐山长您啥时候才能有点民主意识尊重学生的人权?

不过,莫钟书对书画课倒没琴课那么抵触。这时代没有电脑没有打印机,书法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项必需技能了,就算没有这门课,他自己也要坚持练字的。至于绘画,他不是特别感兴趣,但也不反感,要是学好了,随便涂鸦几笔,就送到店里去换钱也不错。

齐成章看着他嘴角边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甚至有几分跃跃欲试的表情,大感意外,幸亏他不知道莫钟书心中所想,否则恐怕真要呼天抢地了。

李夫子问清楚莫钟书只有书法方面是稍微学过一点之后,就交给他一本字贴,让他临一遍看看。

莫钟书很认真地临好字贴。李夫子看过之后,给出一个让齐成章伤心的评价:中规中矩,缺少灵气,不过以他的年纪,也算是难得了。后面两句话,还是看在齐成章的面子才补上的。

莫钟书对于李夫子的评价并不在意,他的字的确只是中规中矩而已,从没奢望要当书法家或者画家,对自己的要求并不高,能拿得出手就行了。

李夫子的课很沉闷,给莫钟书画了几朵梅花做示范图,就让他临摹,一连许多天都是画梅花,不许画其它东西,每次课后还会给他留一堆作业,下次上课前交上去,李夫子看过马上又是一番毫不留情的点评。

莫钟书知道这门课的实用性,倒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咬着牙坚持苦练下去。

李夫子对他这态度还算满意,齐成章和王夫子听说了都诧异不已,前者还特意在莫钟书上书画课时悄悄来看过两回。

不过这样的教学方式效果不错。过了一个月,莫钟书已经能一口气画出三四朵像模像样的梅花,这让他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