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过野人吗?”我问

“这里本是城门楼,”他又指着脚边那yi片稻田,“河水泛滥后,泥土堆积至少有十多米厚。”

“不远,不远。”他还是那句老话。

“啊不,”我说,“这不好写到小说里去。”

她说她都胡涂了,她没想到弄成这样,可当时她知道她并不爱他,无论从那方面来说。她丈夫都比他强。

还说什么?

哪个女孩?

司机竟也乖乖下车。那女人填写了yi张单子,罚他三百元,是那张漏了撕角三元的车票的yi百倍。yi物降yi物,不只在自然界,也是人世的法则。

那他们自己愿意。

“有yi扇小门,”你摸索着说。

你说她已经死了,那些杂种带她夜里到河里去游泳,都回来了,说是上岸以后,才发现只少了她。全是鬼话,可他们都这么说,还说可以验尸,不信尽管去找法医。她父母不同意,忍受不了,女孩子死的时候刚十六周岁。而你当时比她还小,可你知道那全是预谋。你知道他们不止yi次约她夜里出去,把她堵在桥墩下,yi个个从她身上路过去,再碰头交流经验。他们笑话你不吃不摸才是傻瓜。他们早就预谋,要得到她。你不只yi次听见他们污龌的谈论,都提到她的名字。你偷偷告诉过她,夜里当心不要跟他们出去。她也同你说过,她害怕他们。可她又不敢拒绝,还是去了。她太胆小,你不也怕?你这个懦夫!就是这些杂种把她害了,又不敢承认。可你也不敢揭发,多少年来,她在你心头,像个噩梦。她的冤魂木让你安宁,总显现成各种模样,而她从桥墩下出来那yi回模样,却总也不曾改变。她总在你前面,咭咭这黑色的精灵,白趾红唇的伯劳。你拉住荆条,抓住石缝里yi棵黄杨的根,从溪涧里爬了上来。

我并没有说你没有思想。

“什么情况都有,心慌嘛,偷猎,保护区里禁止狩猎的。也还有哥哥打死弟弟的。”

“灵山。”

“也许是明年。”

“那还早。”

“明年也不是同你。”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问题是同谁?”

“总之得同人结个婚。”

“随便什么人?”

“那倒不yi定。不过我总得结回婚。”

“然后再离婚?”

“也许。”

“那时咱俩再yi起跳舞。”

“也还不会同你结婚。”

“为什么yi定要?”

“你这个人感觉很好。”她似乎是由衷之言。

你说了声谢谢。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密集的万家灯火,那些整整齐齐竖起明暗不yi的灯光该是同这yi样长方盒子式的yi幢幢高层住宅,轰轰不息的车辆声隐隐传来。有yi对舞伴突然在这不大的房里转起圈来,从背后撞了你yi下,你赶紧煞住脚,扶抱住她。

“你不要以为我夸奖你舞跳得好,”她抓住机会又来了。

“我跳舞不是为的表演。”

“那为什么?同女人亲近?”

“也还有更亲近的办法。”

“你这张嘴也不饶人。”

“因为你总不放过我。”

“好,我不说了。”

她偎依着你,你闭上眼睛,同她跳舞真是yi种享受。

你再见到她,在yi个深秋的夜里,刮着寒冷的西北风。你顶风蹬着自行车,马路上落叶和纸屑被风追逐得时不时腾起。你突然想起去看yi位画家朋友,等风小点再走。拐进yi条路灯昏黄的小巷,只见yi个独单的行人缩头缩脑的背影,顿时有点凄凉。

他那漆黑的小院里,只在窗上透出点光亮,微微闪动。你敲了yi下房门,里面yi个低沉的嗓子应了yi声。他开了房门,提醒你注意暗中脚下的门槛。房里有yi根小烛光,在yi个锅开的椰子壳里摇晃。

“够意思,”你挺欣赏这yi点温暖,“干什么呢?”

“不干什么,”他回答道。

屋里挺暖和,他只穿了件宽厚的毛衣,yi蓬茅草样的头发。冬天取暖的火炉子也装上了烟筒。

“你是不是病了?”你问。

“没有。”

烛光边上有什么动了yi下,你听见他那张破旧的长沙发的弹簧吱吱作响,这才发现沙发yi角还靠着个女人。

“有客人?”你有些抱歉。

“没关系,”他指着沙发说,“你坐。

你这才看清了,原来是她。她懒洋洋伸出手同你拉了yi下,那手也有气无力,十分柔软。她垂着长头发,用嘴吹了yi下垂在眼角的yi缕。你开个玩笑: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原先好像没这么长的头发。

“我有时扎起来,有时散开,你没注意就是了。”她抿嘴笑。

“你们也认识?”你这画家朋友问。

“yi起在yi个朋友家跳过舞。

“你这倒还记得?”她有点嘲笑的意味。

“同人舞都跳过,还能忘了?”你也开始了。

他去捅炉子,暗红的炉火映照在房顶的纸棚上。

“你喝点什么?”

你说你只是路过,就便来坐yi坐,yi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