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浮箩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手捧木屑,双目呆滞的范轩。

这一门踏进,她还是这个莫浮箩。

那只铜铃大概有拇指般大小,年岁有些长了,表面的纹络已经被磨地很平整,可因为佩戴者的仔细,不见任何污损和锈渍。

这疤于女子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莫浮箩又望了两眼此时的范轩,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出什么。她只是伸出手,将那只盒子接了过来。

莫浮箩顿了顿,接着开口道:“要送去哪里?”

雨翠不由吐了吐舌头,跟在莫浮箩身后出了云秀楼。

“好漂亮啊!若是怀樱王能送我一件这个,我死了都甘愿啊!”

“神医写给你的那个药方,你没看么?有一味药引”

当下,突然觉得莫浮箩的“冷性子”还是挺好的,至少不会太过在意别人的事情。

“是啊莫姑娘,现在已经将近黄昏了,你最好是快一些,要不可能就赶不上了。”伊泽又在莫浮箩身边提醒道。

半夜里,莫浮箩躺在床上想着最近这一连串生的事,一想到自己身边的人有可能还会遭遇危险,她就再也无法入眠。

莫浮箩抬头看向阁楼后面的阳涸山,金橙色的日头有一半已经隐入到了山层后面,被遮住了大片日光,看起来山峦跌宕,高耸犹入云中。

“以前是,现在已经废弃了。”雨翠边说边进了屋子,找到桌上的烛灯准备点着。

“嗯,没什么事,你还有事么?”

莫兰想了想,才回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是突然想起来,好像昨天这时候她也不在。”

“后来,他当了丞相……”白朗行像是回忆什么,这时,老板娘端上了一盘青菜,打断了他的话。

“白先生,我现在是莫浮箩。”莫浮箩吸了吸鼻子,沉声正色地介绍出自己,生怕白朗行先自己一步揭开她身上披着的那层罩衣。

“说还是不说?”

“哈哈,来,本王看看你有何能耐。”

“莫浮箩,你还真是不识好歹。”李尤歌十分气闷,恨不得直接一脚踹过去。

“你试试?”

“姑娘姓莫?”沈执羽的声音里难掩几分失落,轻轻叹了口气,又道:“我看姑娘样子跟我的一位故友很像,原来是认错了人。”

谁又知道呢?

“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莫浮箩的冷言冷语如同大雪降临般立刻冻了在场人的兴致,刚刚还围在一起的人群瞬间就散到了院门两侧,各个站地笔直。

“这个么”胥眉托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才沉雅地开了口:“简单点说,莫姑娘要想在这通阳郡里立足,跟还是懂些人情世故比较好。毕竟知道的多了也没什么坏处。”

胥眉淡淡地抿了下唇,继续温声回着:“是怀璎王特别交代的,不知边小姐还有无他事?里面白朗行老先生的课估计就等你跟——”胥眉看向柳珺儿,思索了一下才道:“柳小姐了。”

“一个从谒门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女杀手能有什么本事?还能翻天不成?”

马车碰了人,摇摇晃晃地在小巷里冲撞了一段路,几次从墙边上擦过,险些撞到墙上,出刺耳的摩擦声。

“第一,我没时间下青炀散的毒,按照仵作说的中毒时间,那时我在喝酒。第二,我可没银子雇一群杀手跟我演场戏,然后再转去杀关紫。第三,让杀手去杀关紫,完全是因为她犯了我,实属活该。还有,我从不干这么麻烦的事,我要杀人会直接动手。”

李尤歌则顺着莫浮箩的动作靠向了她的脸,观察到她那一直冰冷无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丝春情,虽只一瞬而过,李尤歌却把它入了心。

莫浮箩慢慢抚向茶盏,朝着远处走来的那个壮实人影抬了抬眼皮,傲声道:“谁叫他打不过我。”

莫浮箩不由心下一惊,忙将脑海里再次出现的那个人抹去,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这瞬间有些转换的心思似乎并没有逃出李尤歌的眼睛,他几不可察地翘了翘唇,打量了一眼莫浮箩穿的粉色长裙,随即才朝向她勾出一丝轻笑。

雨翠干涩的眼睛瞬间就涌出了泪,望着莫浮箩,紧紧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我不走,我哪都不去!”

“女侠想让小的做什么,小的就做什么。”黑衣人对莫浮箩点头哈腰,连连奉承。

“周老,那病人的命保得住吧?”

她本不想找那几个女人麻烦,可她们却一个一个主动找上门来。如今竟然还惹了她最在乎的人,这账怎能不好好算算?

她该怎么跟莫兰解释,是因为她遇到了沈执羽,所以心绪难平,然后跑去酒楼买醉了?

过了一会,莫浮箩迷迷糊糊地看到那个走出去的玲珑身段又走了进来。

“这……”

“呵呵……”男子的笑容又大了些,伸出手拉住小男孩的胳膊,说道:“地上凉,起来吧。”

“来碗馄饨。”

“兰姨呢?”莫浮箩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把提着的包裹放到了一旁。

“你不是本地人吧?”少年打量了一眼莫浮箩,随即一笑,朗声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琼楼是要考的,乃是正规棋艺之所,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去的!”

“什么?”伊泽眉头紧皱了皱,刚想说什么却又有些顾忌一旁的莫浮箩,于是朝着雨翠挥了挥手,道:“雨翠,过来这边,我们借一步说话。”

“哎哟,疼,疼,快放开!”晨佩一脸扭曲地怪叫着,看清了眼前人是莫浮箩,不由大喊道:“快来人啊,莫浮箩行凶了!她手下的丫环不仅偷东西她不管,如今她还过来打人!”

“阿箩,你过来。”莫兰朝着站定在院子里的莫浮箩招了招手。

她亲眼,看着哥哥被赐了毒酒,被逼着一口饮下,嘴里汩汩冒着血,全身的白色衣衫都被染成了红色……

就在帘子被掀起又落下的间歇里,莫浮箩现他们雅间外面的走廊上,站着一位婀娜少女。少女面朝楼下,只给她留了个散着光华的背影。单只看这背影,就不难想象出会是一位多么倾城倾国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