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着子午谷整座关隘。

饭后休息,这一番折腾,陈墨已经精疲力竭。

经过一夜的休息,陈墨有些醒悟过来,这个大将军府可不是久留之地,一旦那位大将军反悔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赶紧跑吧,出了府估计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随着六娘的呼喊,无数惊喜和其它的声音传来,一个男孩的降生让里面已经一片混乱声。紧跟着,一名婢女跑出来,擦着陈墨就跑向了中堂,应该是向主家报喜去了。

“夫人已经没了力气,娃娃的两只足过了踝。”

这是一个交换条件,陈墨要确保李三斤的安全,否则,一切免谈。

直到爱情结晶要降生的那一刻,陈默的幸福生活结束了。一次难产让陈默的生活彻底改变,女神的难产让他失去了所有。

这是坊间的一个岔路口,整个长安城四四方方,包括这些里坊都是一模一样,异常规整。

平时是陈墨照顾李三斤,但这个时候却是李三斤要照顾陈墨,陈墨和阿爹一样是一名医生,极其强壮的李三斤自然不会让一名医生在自己前面冲锋陷阵。

王渠镇距离并不远,一名屋内的军士接过药方就跑了出去。陈墨也再次来到老者近前查看一番,看看没什么问题,他坐在一个小胡床上就对左睿再次叮嘱起来:“不要让老将军在军中了,军中事务繁杂,很易再次引起胸痹症突发,还是回家中静养比较稳妥。”

“大郎不知,神策军军职是子承父职,阿爹的年纪不够,吾还要给阿爹报病,经田观军认可才行。”这位年轻的神医果然有一套,左睿对陈墨很感激,语言很恭敬,他解释的很详细。

田观军说的就是大宦官,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田令孜,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宦官陈墨听说过。不过陈墨对他没兴趣,这虽是宦官掌权的时代,但宦官的名声极差,没必要巴结上去。陈墨的人生理想最初就是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平平静静的生活,可随着母亲被强行带走的事情,他的心态变了。现在,认识一下这些神策军军官也不错,也许将来用得到。

陈墨转变话题:“失礼莫怪,请问老将军的名号?”

姓什么其实知道,儿子姓左,老爹自然也姓左出于礼貌,陈墨是在问老人叫什么名字,总不能救了人连名字都不知道。

左睿立刻回答:“阿爹名左盱,吾名叫左睿,字汉南。”

陈墨继续问道:“请问老将军是什么官职?这子午谷的军队属于左军还是右军?”

左睿很健谈,有问必答,也不隐瞒什么。他的父亲左盱是神策右军阶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实领子午谷的八个都,按照新的军制,每一都千人。闲聊一阵,看看左盱没什么问题,今天就这样了。陈墨叮嘱几句,左睿给他找了间屋子,陈墨真的累坏了,他蒙头就睡。

山间的日头来的很晚,当陈墨醒来,时辰已经不早。

一夜无人打扰,估计左盱应该已经好了很多,陈墨懒洋洋的起身,这时候一名军士很有眼色的端进来一木盆。

“左将军好些了吗?”

面对陈墨的问询,军士笑了笑:“回大郎,将军昨夜吃了大郎的汤剂好多了!还说要亲自过来谢谢大郎,得知大郎尚未起身,所以将军就未曾过来。”

陈墨微笑着支应一声,心脏病来得快去的也快,能够开口说话,看来,这位左将军已经好了。

洗漱一番,出了屋门,阳光下,巍峨的秦岭扑面而来。

这座营盘就建在子午谷内的一个宽敞之处,正好卡住整个驿道,而子午谷就是一个由东西两侧山峰夹在中间的窄窄斜谷,整条荔枝古道就像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带子,它向南延伸而去,一眼看不到尽头。两侧全部是悬崖峭壁,古道之险峻可见一斑。

在这名军士的指引下,陈墨来到了昨夜诊病的屋前。

“将军,陈医生来了!”军士向屋内招呼一声,随后抱拳而去。

这里好像是这位将军居住的后院,没有士兵把守。既然没有人引领,陈墨也就不客气了,他迈步向前伸手掀起麻布门帘。

掀起麻布门帘的同时,陈墨顷刻间愣住了,他的小心脏有些砰砰狂跳。

这个面容很熟悉!

近在咫尺,赫然是一个皓齿星眸的少女。

肌若凝脂,仿若白玉雕成,柳眉弯弯,眸若盈盈流水,冰清玉洁,袅娜娉婷,气息如兰。

突兀的看到陈墨,一同掀着门帘的少女同样有些惊愕,随后,少女反应过来,她清眸流盼的低垂螓首:“大郎请进。”

绝美的容颜加上泉水叮咚样的声音,让陈墨的心再次加速。这个少女太像自己另一个世界的爱人了,只可惜,她不是,除了年龄太小,五官有细微的差别,气质相同,只是像极了而已。

“姑娘我就是陈大郎,陈医生。”

还是有些慌了,记忆的阀门打开,陈墨的心一阵刺痛,那个世界的她,以及宝宝和父母还好吗?

清纯的面孔露出花样的笑容,如荷绽放:“大郎请!”

陈墨赶忙稳稳心神客气一句:“造次了。”

“陈医生来了,快快请进。”

屋内的声音还是一个女声,但和门前的少女相比苍老了很多,想来是左盱的妻妾之类。

进入充满药香的屋内,陈墨的心渐渐平复。屋内仍旧是晚上那个模样,不过没有了那些军士,一名姿容端庄的老妇和下人打扮的年轻女子陪在左盱床边。

“还要多谢陈医生救了官人!”老妇站起身。

这是表明身份的意思,陈墨赶紧施礼:“小可见过夫人。”

“无需客气,大恩不言谢,大郎快快请坐。”老妇很有涵养,她伸手示意。

这时候,左盱开口了:“大郎神技,老朽佩服啊!命是大郎所赐,大恩来日必报!”

看来左盱恢复得很好,陈墨拱手:“将军客气了,医者仁心,本是分内之事!”

“大郎,睿儿去营中巡视,一会就过来,这是小女四娘,四娘还不赶紧过来谢过大郎!”应该是那位小美女过来了,左盱的夫人开始介绍。

转过身,快速地扫了一眼这个有些熟悉的面容。压住心中的丝丝痛楚,陈墨赶忙见礼:“见过四娘!”

“四娘谢过大郎救父之恩!”

小美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很是动听,陈墨连连告罪:“分内之事,四娘无需多礼!”

见过礼,陈墨来到了左盱近前。

平复了一下心境,望、闻、问、切的程序还要来一遍。同时,陈墨加入了自己的一些东西,比如叩诊,摸诊、听诊,查看身体的神经反射情况等。

陈墨的整个诊病过程极其细致,有些不同于唐代医生的普遍诊病过程,让屋内的人感觉这位年轻的神医更加神秘了。

一切都很正常,这位老将军很幸运,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陈墨感觉自己轻松了些。

“昨晚所开汤剂可以继续服用几日,将军感觉无碍后就可以停药了,以后可以用少量白果与黄芪一起泡水喝,这两种药物对这种病症很有助益。”

白果就是银杏,这种小白果可以降低人体血液中胆固醇水平,改善血液流变性,降低血液粘稠度,使血流通畅,可预防和治疗脑血管疾病。除了防止动脉粥样硬化,加上黄芪后对中老年人轻微活动后体力不支、心跳加快、胸口疼痛、头昏眼花等有显著改善作用。银杏有微毒,但只要不是大量长期服用没有问题。

神医自然不会有错,左盱夫妇连连道谢。

吃过饭,陈墨告辞了。

这是一次牵动心弦的午口之行,因为那个四娘像极了自己的爱人,让陈墨的心再次狠狠的痛了起来。不过,陈墨知道自己想多了,自己不可能和曾经的挚爱同时跑到这个时代。酬劳给的不少,当然不需要客气。陈墨靠看病吃饭,穷人可以免费,有钱人不要酬劳不合适,恐怕要生出其他想法,还不如要钱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