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那华衣少年淡然自若,仿佛对这样的情境早已司空见惯,便是连眼睫毛也没颤一下,只温文尔雅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司颜的穿着打扮,随即微微一笑,问道。

“你们家的主子是谁,让他出来说话。”

守在大道上拦了一辆牛车,一路直奔城门口,白司颜毫无意外地发现城门外严正以待地守着两排护卫军,对进出城门的商旅行人逐一盘缠,别说是姑娘,就连佝偻蹒跚的老妪都不放过,其架势不可谓不严密!

缓缓侧过身,东倾夜眨了眨尚且有些朦胧的眼睛,见到门外哼哼哈嘿练踢腿的白司颜,不由勾起嘴角笑了一笑,随即支肘撑着脑袋,看着她踢门板。

“我数十下,你再不喝,我真的走了!是真的,不是煮的!”

“你刚才亲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我的清白全被你毁了,所以你不能不要我……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明天就成亲吧?”

闻到药汁苦涩的气味,东倾夜不由皱了皱他那好看的眉头,淡银色的眸子颇有些厌弃地朝那黑乎乎的药碗里扫了一眼,继而一扭头,满脸的抗拒。

“你还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太残忍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韩山的弟弟呢,这种让人刮目相看的酷厉性格,简直就像是从一个家族里出来的!

俊酷少年的步子顿了一顿,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说着又要往前走。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我是厨房新来的伙计,师傅刚蒸了一锅腿,叫我给六爷送过去,说是那个被绑来的姑娘嚷嚷着要吃……可是这个院子太大了,我才转了两个弯儿,就给走迷路了……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转着转着……就转到了这里……”

见两人杵在门口半天没动静,又有一个人跟着走了过来,抬眸扫了白司颜一眼。

司马重偃面无表情地撇开脸。

司马重偃微皱眉头,口吻之中是很明显的不耐烦。

所以,这才是他没有把这个家伙也一并劈成两半的原因?只是为了这身不归阁的内部人员专有的制服?!

胖子点头应了一声,说着便朝他们所在的窄巷子走来,一边走一边撇了撇嘴角碎碎念:“这阁主也真是的,都已经派了那么多人严加守卫了,还要特地花重金请那什么白竹公子来布局,把院子造成了这幅模样……别说老六不常回来,就是老子天天在这儿转悠,有时候也免不了走错道……”

“唰!”

“那个人,是你杀的?”

刚刚才把门关上,就有两个劲装打扮的男人快步赶了过来,四下张望着搜罗了一阵,竖着耳朵一脸警觉。

“嘿嘿!”尖嘴猴腮的男人会意一笑,勾着眉梢摆出一副“都懂的”的表情,立刻殷勤地应了一声,“放心吧大哥,一定把这妞儿洗得白白嫩嫩地给您送过去!”

我白司颜!

虽然说在很久以前她也曾设想过自己有可能遭遇的千千万万种死法,但惟独饿死这么不体面的死法,是绝对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

扶着床板,白司颜的双腿到现在都还有些微微地打颤,又因为在床底下躺了大半天没动,都有些麻了,费了好些力气才勉强能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才逐渐适应。

说话的青年吓了一跳,顿时噤了声!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那一排武士,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但凭着白司颜的直觉和判断,这十二人应该是属于军队中的精英人物……这一点不难判断,从他们无可挑剔的站姿,以及从容不迫的气质,还有眉眼间的沉着自负,就足以看出他们的地位和身价。

在脑袋被狠狠地按下去的刹那,白司颜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了一声,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一个充满了凌厉的煞气,一个则是不怕死地在挑衅,却是谁都不肯示弱,想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要不是借酒消愁喝得醉醺醺的,她也不会迷迷糊糊地就把那个牛郎的衣服给扒了!

不过没关系,金簪在手美食我有!

那酒楼盖得再怎么气派,老板还是要开门做生意的,而但凡商人,大抵认钱不认人……再说了,她那簪子上还嵌着一颗葡萄大的极品黑珍珠,白司颜就不信,那老板会不眼红不心动!

勾了勾嘴角,白司颜即便在路人奇异的目光下,整了整她那打满了补丁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片刻后——

“滚滚滚!不长眼的狗东西!这儿也是你能进来的?!快给老子滚远点,不然老子打折你的狗腿!”

龇牙咧嘴地摸了摸快要摔成四瓣的屁股,白司颜颇有些惊悚地瞟了眼跟前那两个虎背熊腰的黑门神,暗自思忖着凭她那竹竿般的细胳膊细腿,想要打赢他们……似乎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这样就想轰她走,叫她打道回府?

呵呵……少看不起人了好吗!

揉了揉屁股,白司颜哼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没跟他们硬碰硬,转而跑去一边的铺子里,趁着老板不注意顺手牵羊了一袋黄豆和一袋面粉,又跑去馄饨铺子拿面粉换了一小桶油,继而才寻了根竹竿挑着黄豆和菜油走回到了聚仙楼。

那两个魁梧大汉正无聊着,见她不怕死地又折了回来,不由抬头对视了一眼,露出了狠佞的表情,冲掌心吐了口口水,摩拳擦掌地就走了出来。

“臭乞丐,看来你是骨头痒了!今个儿爷要是不教训教训你,晚上都睡不着了是吧?”

“教训我?”白司颜剔眉一哂,不屑地扫了他们两眼,笑道,“就凭你们两个?怕是没那个本事。”

听她这样一说,那两个魁梧壮汉顿然一恼,即刻加快步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