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把钱往腰包塞好,又很细致地拉上拉链,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抬头,冲他们咧嘴一笑。

……镜中人,正冲他露出微笑。

隔着毛毯,仇臻揽住他的腰,帮助脚下有点发软的怀玉泽稳下步伐。

他心道。

而后——

“嗯。”

“我发誓,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嗯,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怀玉泽笑摸狗头,“我们家小臻真乖!”

仇臻:“……”

此刻,他正默默盯着黑发青年柔软修长的手指发呆,完全没心思研究菱唇里究竟吐出了何种字眼。

——妈蛋!

栽在这小妖精手里,还要什么自行车……老子就是死了也值啊!

打开门,203空无一人,只余满室寂静。

贺成安心中松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该失望恼怒……还是该庆幸。

尽管早已知道结果如何,心脏却还是很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说到底,就算早早下了决心,就算再三告诫自己不能心慈手软,可他,还是舍不得怀玉泽当真早早离开人世。

在怀玉泽身上,如果能做到硬起心肠,当初他也不会选择留下这个孩子,并一直将之圈养在身旁,甚至因害怕他离开,而强行折断幼鸟的翅膀!

如果……

世上最可悲的事,就是没有如果。

摘下金丝眼镜,捏了捏鼻梁,重新戴上眼镜,贺成安吐出一口闷气,这才踏入门槛!

……

刚进门,唯一一张大床上,凌乱的玫瑰花被格外刺痛他的眼。

刺绣而成的玫瑰图案鲜红,而且娇艳,艳得滴血,仿佛它也正朝贺成安露出嘲讽笑脸。

情侣、情侣……呵呵。

自从听到老板娘口中说出这个字眼后,心头燃起的妒火终于漫遍全身,大有燎原之势——理智告诉他,这样很危险,可情感却来得如此汹涌澎湃,肆意啃食着如同坠入黑洞的空落内心。

那人怎么敢、如此对他!

贺成安怒极,咬牙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扔在地上。

……甚至犹自不解恨,他还要在被子上踏几脚,仿佛皮鞋下正在践踏者的,是那窃走他心爱珍宝的该死强盗!

突然,眼角余光——

似乎注意到了哪处不对劲。

贺成安弯下腰,从床垫与床板边沿的夹缝里抽出一张只露出了半角的碎纸——纸上的字很潦草,几乎和病历上的“医生体”有得一拼,他眯起眼睛对光看了半天,这才勉强辨认出写的是哪些字。

“亘安币……?”

他心头忽然大震,“不、不会……为什么偏偏是恒安市?!”

难道怀玉泽知道了什么?还是带走他的人知道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那个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次回忆的噩梦之地?!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

保镖听从吩咐,尽职尽责站在门口,时刻关注着是否有异常情况发生。

于是无人能见,那个在星城呼风唤雨,无论是谁都慑其锋芒、心有顾忌的男人失神跪倒在地,而后捂住脸,失声痛哭的难看模样。

“巧巧……”

“巧巧……”

“我知道自己当初做了很多错事,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玉……可、可你别怨我,好不好?”

这是心魔。

亦是,报应。

他心有魔障,却奈何……无可救药。

与此同时,通往凉都的省道上,一辆银灰色小车正以不急不缓的速度行驶,车内坐着两个人。

一个眉眼锋利,嘴角却时刻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看上去格外潇洒,另一个则戴得没错。

光是活着本身,已经需要拼尽全力了……

死者自有归属,被孤零零留在世上的生者,却至今……不知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