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饶是赵书仁为相多年,心思镇定如石,此刻也被惊得手脚软。

就在这时,忽有丫环匆匆进来禀报,“五姨娘,钟大夫过来给你看诊了,现在要请他进来吗?”

赵书仁的脸,唰地绿了。他压抑着怒气但不掩暴戾的目光,不停在夫人赵紫君及赵子默三人脸上转来转去。眼角无意瞄见脚下边角残缺破损的石砖,他看夫人的眼色霎时更冷三分。

赵晓潼心呯的狂跳一下。

她吸了口气,瞟了瞟赵书仁脚尖,估摸他万一怒伸腿也蹬不到她;才举袖擦了擦额角冷汗,又道,“七小姐还说五姨娘叮嘱她一定要将布偶藏好,最好埋在土里就不会被人现,她说自己不小心忘了布偶藏在哪,才没将布偶埋进土里。”

赵紫凝忽然笑吟吟走过来,路过丫环身边时,似是无意瞥了瞥。“是不是五姨娘亲手埋的这些布偶又有什么所谓呢?”

赵书仁脸色铁青,胸口起伏不定,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汪汪汪……”阿宾忽然扭头望了望赵子默,显然在土里现什么。

赵晓潼眨了眨眼,这么说就是陆振被提前处理了。不然赵紫君刚才哪会出现。

他一笑,“那咱们接着下棋。”

虽然司马晨没有明说,但谁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赵晓潼心里一凉,心想时间紧迫,得赶紧将陆振弄出来才行。

不过,赵晓潼这会可没心思琢磨他们。她呛了水,只得悻悻露出头来,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双手紧紧护住胸前,闷声道:“喂,你们两个,走远一点。”

杜若这时对她耳语:“小姐,跟你所料一样。抬鱼缸两人饮食中被人下了药,他们的鞋底也被人做了手脚还涂了油。”

她笑了笑,眼神迷蒙,却透着层叠莹光。“既然五小姐比大少爷还心急,杜若你现在就让人将礼物抬进来吧。”

她仰头,看着一脸威严的老太爷,眸里闪着泪花与委屈:“老太爷若是不信,你可以问问他,我刚才是不是说过夫人持家有道,府里下人足够大少爷使唤的话。”她手一指,对准旁边的小厮。

银面只觉她嘴角那抹讥笑特别碍眼,忍不住撇开头,淡淡道:“随你怎么想。”

赵书仁斜目看她,声音不自觉拔高:“误会?”

“不,我怎么会怀疑凝儿呢。”赵书仁心头刚闪起的疑惑,立时被她满脸委屈消掉,“我的凝儿从来最善良。”

花厅不远,不过得穿过两条游廊。赵晓潼随众而去,亲眼所见赵紫凝洋洋得意炫耀的奇石时,眼里微微闪过一丝惊讶。所谓的阮西奇石原来是上好的翡翠,打磨成一整套八仙献寿的憨态,每件制品都有尺余长。

“杜若。”少女脸色一整,神态严肃,“小心祸从口出。”那个男人不是脸皮厚,而是有意亲近赵紫凝,只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可没忘记他是大梁三太子其中之一,将来皇帝驾崩,新帝便是从这三太子当中择其一。

“蓬!”轰然巨响炸在上空,头顶随即被绚丽烟火燃亮。这时,人人都仰头欣赏烟火,有抹俏丽人影在抬头瞬间无意掠见了赵晓潼主仆。

梁泽呆了呆,“什么?”

“还以为今年的灯节会特别些,眼下看来,也跟往年一般无趣。”赵紫凝在一排排花灯中走马观花而过,美艳脸庞兴致缺缺,“二妹你可看到什么特别的花灯没有?”

少女垂,敛了浑身带刺模样,淡然道:“七妹妹见着那对玉鼠很是喜欢,我就送她了。”

银面男子盯着她朦胧睡颜,默了默。随即转身往窗口跃去,临走,又扭头冷冷道:“还有,别再随便收男人的东西。”

赵晓潼扫了眼一众神色激动的小姐们,连赵紫君也神色兴奋。她心下一愣,抬头问道:“三太子,玉颜珠很值钱?”

赵紫君写的是:一对美丽的荷花姐妹经过百里洪湖,现洪湖水患无常,民不聊生,不由心生怜悯,便毅然将胸前的珍珠项链撒了下来。天神现她们胸前的珍珠不见之后,问清缘由便派她们到人间拯救百姓,两位仙子下凡后,一片汪洋的洪湖便变成荷花争艳,鱼跃鸭栖的鱼米之乡。

赵紫兰显然没料到会看到这幅画面,更没想到那两个男子身份居然如此尊贵,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他们看起来居然跟赵晓潼那个扫帚星交不错的样子。

杜若张嘴,想起自家小姐的遭遇,顿时哑了口。随后十分紧张地站在赵晓潼身后警剔四顾,以方便万一现有人闯进来,她好第一时间护着自家小姐,不让别人看到小姐玉足。

赵紫君见她已然钻入车厢坐定,只得点头:“那好吧,五妹你到前面跟我坐一块。”

杜若见状,也高兴附和,“小姐说得对,我们今天可以自由自在好好观赏荷花,不用担心跟别人挤来挤去。”

“你……!”赵书仁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他瞪少女,怒道:“你非要自贱身份,那就随你。”

她低着头,一身粗活破旧的衣裳穿在身上,越显得她瘦小,那衣裳旧得白,相比之下,她脸颊上那大片明显的红肿越抢眼夺目。

少女说罢只淡然听着;待她们各抒己见完毕,她才抬眸朝中年男人望去,笑容依旧温和,眼神依旧迷蒙,只不过眼底隐约跳动着嘲讽光影。

“老爷,说你不分青红皂白,你还真想坐实它。”少女丢了个轻蔑眼神过去,冷笑道:“你就算心疼赵紫凝要惩罚我,也该问一句我这个当事人;何况当时那么多人在场看着,我就不相信个个都昧着良心偏袒她。”

下人们吓坏了。赵紫君也吓了一惊,不过她只一愣便立即吩咐道:“快,快送大姐去看大夫。”

男子淡淡点头:“大概知道。”

风起,吹得林子一片沙沙作响;冷酷杀气渐渐逼近山坳石头,鞋子踩在树叶出的沙沙声,仿佛瘆人的刮肉声一下下深重落在赵晓潼心头。

“你个小蹄子让开。”身量较胖的朱妈妈没好气地将杜若拨到一边去,“老爷说了,赵晓潼未嫁先寡,是为大不吉,不宜留在府中。”

祁曦帆望向门口,只见幽暗夜色下,一个瘦弱妇人小心翼翼拾步而入。

“五妹,她怎么说也是你四姐。”温柔的声音微重,听着掺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