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宣笑着捉住齐靖安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暧昧道:“我若是昏君,你就是妖后……”

——毫无疑问,这三道“组合拳”似的诏书真不知道打蒙了多少人!

约在半个月前,当夏侯宣与秦连横交心之后,夫夫俩又跟老秦商议了一些造势的细节,并最终敲定了宁京作为成事之地,于是夏侯宣便写了一封很简洁、却也很重要的信,派人加急送给卢潜的夫人秀怡,告诉她“大事将定,可将隐故旧事悉诉与汝夫知晓”。就这样,卢潜也“上了船”,还参与进了制造祥瑞、散布传闻的大业中来——这本就是他干得很熟练的老行当,又怎么可能办得不漂亮?

“娘的,又给他们骗了!”

夏侯宣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对方,表情有点儿高深莫测,但他的心情其实是很轻松的。在夏侯宣看来,既然老秦都这么问了,他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所以他便这样回答道:“我当然是公主了,尽管我本该是个皇子。”

瞅着自家驸马略有些局促的小模样,夏侯宣眉梢微挑,暧昧低笑道:“因为我太想念你了,所以就把大军甩在了后头,一个人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好匀出些时间与你亲热亲热。”

先是虎符,后是捷报,而且援军还不日将至——闻讯之后,永定关的将士们顿时就像一群-情的公狼般嚎叫了起来,亢奋得浑身是劲,真有种恨不得冲到城外、冲进敌军的大营里杀个三进三出的冲动!

前来迎接太上皇的并不止齐靖安一人,京郊大营的将领们以及部分士兵们也都在场,太上皇的表现着实令他们吃惊,却也给他们吃了半颗定心丸:老人家中风之后竟能恢复得这么好,简直都可以重新掌权理政了,难怪驸马爷在举朝南迁之后还能镇定如初。

陈家的队伍,指的自然就是陈淑瑶等人了。

“保护我的人多着呢,不缺你一个。”齐靖安摇了摇头,说:“而且我让你回去,并不为了传递消息,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非你不可。”

“就是就是,若是连京城都丢了,咱们还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么?只怕就连家里的婆娘和小子都会嫌弃咱这个无能的丈夫和狗熊老爹吧!”

夏侯卓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他有心想说“国丈的提议也有几分道理,大家可以好好地探讨一下嘛”,却又怕妹夫激动起来甚至会连他一起揍了,于是就支支吾吾道:“国丈为朕着想,这、这心思当是好的……只是,呃,也许只是在仓促之间没考虑周全吧。”

因此,枢密院的那些人最是反感领军的将帅自作主张了,而郭老将军、镇北侯以及公主殿下都干过这样的事儿,所以他们会对齐靖安和颜悦色才怪了!更何况今时今日,驸马爷的两个提议还接连触及到了枢密院的忌讳呢。

而失了大权、瘫痪在床的太上皇也正好不再爱听那些奉承话了,齐靖安这样对他,反而让他更加觉得轻松自如、豁达舒坦,他们翁婿之间的感情也更显亲近了。

嘿,至于驸马爷说服皇帝的结果如何,还用问么?

几个月下来,萨日钦循着自己的地底杰作从这座城跑到那座城,却是怎么也甩不脱魏军的追杀,而且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就连他们本地人都快受不了了,那些来自南方的魏军居然也不撤走!即便他们都是真汉子,能扛得住,那个大魏长公主呢?怎么也不担心她娇嫩的皮肤会被风刀霜剑打磨得像汉子一般粗粝?!

当是时,夏侯宣还并不知道齐靖安已经在纪氏的面前亮出了獠牙,但他们夫夫俩的默契还真不是吹的,纵使相隔千万里远,心思却都是一样的。不过,现在正有一个重大的问题横在他们夫夫俩的面前,那就是夏侯宣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齐靖安简直快要崩溃!

夏侯宣眉心一蹙,正要说些什么,却是被瑞妃抢过了话头,“好了,我相信你不可能不明白,对于皇帝养道士炼丹的那些破事儿,朝臣们可以进谏,百姓们可以诟病,唯有后妃和龙子凤孙们绝不能为之多嘴半句!所以我懒得跟你讨论这事儿,你有什么高见也别来跟我叨叨,现在我只想跟你聊一件事,那就是……若妍的事!”说到这里,瑞妃的眼中闪过一道森冷的光。

“你就放心吧,皇室子弟在成婚之前都有专人教导这种事的。”夏侯宣嘴上说着,手里动作不停,认真地“捣鼓”着眼前的这道即将被他拆吃入腹的“美味佳肴”,眼睛里都冒出了幽幽的光来。

夏侯宣嘿嘿一笑,道:“过奖过奖,承让承让,这云客来正是我的产业。”

见状,夏侯宣嘿然一笑,自动自觉地告辞了。

瞅着齐靖安那副尾巴翘上天的小模样,要不是因为他们此时此刻正处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御花园中,夏侯宣真想“嗷呜”一口吃掉对方,让齐靖安彻底明白到谁才是谁的“夫人”!

话毕,夏侯宣借着齐靖安的力,动作潇洒地站到了马车的边沿上,在弯腰进入车厢的时候,他身上披着的毛皮大氅还在半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真是特别有范儿、帅气得难以形容!

“呵,就凭表哥的这番话,干掉他实在可惜,靖安,你有什么好办法么?”夏侯宣笑眯眯道。

“如假包换,”镇北侯眯了眯眼,“陛下命你必须在回京之前办成此事,否则你们回京之后,公主将会被赐婚给谁,想必你是明白的?”

虽然夏侯宣此时的战绩与巾帼豪杰夏侯平宁的丰功伟绩根本不能放在一起作比较,但他现在才十六岁不是么?想想未来的几十年……天啊,难道真是天意?苍天注定他们北燕人就是迈不过“大魏长公主”这个坎儿?!

凑到近前,齐靖安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心上人此时的境况,然后就一言不地动手脱起了对方的甲胄……不得不说,身为木雕大师的齐靖安果然有一双很巧的手,只见他“唰唰”几下就把夏侯宣难以自行脱下的胸甲除了下来,而且丝毫不触动箭杆,令公主殿下几无半分痛感。

无论如何,公主殿下此时的心情都是很不错的,此番他已然大胜了一场,若能抓住郑其英固然是锦上添花,但真让人跑了也算不得非常可惜……而且说真的,也许那家伙确实已经完蛋了也说不定,谁知道呢?

随即王岐飞又想到燕贼的军队人数既然是实打实的,那么长公主殿下该有多厉害?先是率领区区数千人长距离驰援、连续两次冲破二三十万燕贼的军阵,而后又带着五万余人就把宁京守得固若金汤、稳稳当当地等来援军……

6天石皱起了眉头,道:“不一定,也许他是故意把我们的援军引到涿济城里、让王岐飞抱着开疆拓土的美梦沾沾自喜,而他则领着大军改道向南直扑宁京而来?”

眼看着就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差不多要被夏侯宣的说辞给打动了,王岐飞倒噎了一口闷气,咬着后糟牙,嘶声道:“只要所有人都愿意听从我的安排,那自然是什么偏见也没有了……我只是担心某些人任性妄为、不懂装懂,反教燕贼钻了空子。”

“哈,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你果然是我的贤内助。”夏侯宣油然一笑,随即推开门、与齐靖安一起跨出书房,朝着前院饭厅而去。

齐靖安其实也有大打一场、建功立业的心思,但他理智得很,清楚地知道他们当前的任务就是守住宁京城、等来大魏朝廷的援兵,所以他继续保持着“贤惠”的作风,帮夏侯宣反驳这只好战的狼崽子。

听闻此言,郑其英的目光顿时冷得仿佛泛起了冰渣,他死死地盯着马脸将领,而马脸将领也毫无所惧地跟他对顶,便连络腮胡子也满脸猜忌地看着郑其英……北燕的大军终究还是提了,而他们的阵型也毫无疑问地乱了。

眼看着十七八万北燕兵卒如蜂如蚁般涌至城下,宁京的守将们越感觉到压力巨大:虽然几个时辰打下来,北燕人付出的伤亡是大魏守军的十倍还多,但守城的器械却并非无穷无尽的,一旦被耗空、形势必然逆转,而且这还只是敌方正式攻城的第一天,再想想第二天、第三天……连续性的消耗战啊,那该有多么的艰难和可怕?!

“若非如此,又如何能配得上霸气十足的媗妹你呢?”齐靖安弯了弯嘴角。

“叔父,弟兄们的伙食无需太过精细,只要有大锅饭、大锅肉就算很好了。我们的午膳也不必过于丰盛,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家常便饭、叙叙旧,更显轻松自在。”夏侯宣此刻的态度比在城门口的时候客气了许多,让齐霖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也安定了不少:看来他的侄儿此番带着贵人回家,态度应该还是偏友善的?

“嘿!”纪彦平拍了拍齐靖安的肩膀,大笑道:“兄弟你行啊!俗话说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就是说的你们俩啊……我是当真配不起表妹的,祝你终能得偿所愿吧!”

而凌远这小子本身也不愿意留下来,巴不得被赶走,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夏侯宣和齐靖安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那什么了——每一次视线相接都是眉来眼去含情脉脉的,他的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了,还是赶紧离开为妙!所以他“乌拉拉”地做了个鬼脸,便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我死不认输,你能奈我何?!”这小子还真不负“桀骜”的形容,利刃当颈都还梗着脖子、死硬到底。

便在此时,夏侯宣忽而拔出了悬于腰间的将军令剑,斜斜地向前一指!

一旦知道了黑衣人是北燕死士,整件事的脉络就变得很清晰了:北燕人趁着大魏开启平蛮战役之时,先派了死士来劫烧平蛮军的粮草,为的就是让平蛮军在大魏的西北部征粮,一边征粮一边与西蛮交战——而等双方打得差不多了,大魏的西北部肯定也就缺粮了;没粮的军队就是没牙的老虎,到了那时,北燕人再一举急袭宁京,郭令珣和陈长清这两位声名赫赫的虎将不仅兵马俱疲、还没有粮草,自是无法赶去宁京支援了——这就是北燕人劫烧粮草的最终目的,在开战之前就提前把宁京的外援剪除,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宁京!

妥当地送走了运粮队伍之后,陈长清这才开始关注起整支军队的纪律和训练问题。

“我现在就写一封奏折、快马加急送往京城,”夏侯宣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说:“但以朝廷的德性,希望渺茫……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明白了,我明白了!”听齐靖安讲到这里,陈长清又回忆起了这几日中的种种细节,终于知道郭令珣想做什么了——“他是打算带领大军横穿戈壁,出其不意地直击西蛮王庭!”

就这样,他们愉快地约会了大半天才回返营地,两人的心情都很棒。不过纪彦平就幽怨了,吃晚饭的时候他一直在向齐靖安飞射眼刀……齐靖安视若无睹,次日夏侯宣又来找他,两人毫无心理负担地继续约会。

夏侯宣的目的就是把陈长清推到郭令珣的面前帮忙打头阵,无论是成是败,郭令珣的异常都肯定会惹得陈长清怀疑的,那就足够了——而夏侯宣自己是绝不能在陈长清的面前表露出他对郭令珣的怀疑的,毕竟郭令珣跟陈家的关系之深厚远胜于他,必须让陈长清自己现情况不对——到了那时,夏侯宣再去跟陈长清仔细商议郭令珣的问题,也就顺理成章了。

平蛮大军对外号称十万,实际上也有六七万,按照惯例,左右将军应各领二成兵马,不会所有兵马都由大将军总领的。

可明知道纪彦平领队的那边战况最悬,夏侯宣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以他的性子,绝不至于会因为情感的偏向而失去理智,所以他就把人马都派过去帮表哥了。至于齐靖安,夏侯宣相信他的本事,即使完全没有支援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夏侯宣也必须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说到这里,秦甘氏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冷飕飕的感觉,只听她低沉而缓慢地继续说着:“我想要的,是到京城去,去看看我仇人的模样,然后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住下……他毁了我的家,我总要有所‘报答’,怎能远避他乡,自欺欺人?!”

而且夏侯宣还不仅仅是靠着外表和装备在炫,他自身的实力也着实不俗:银白色的梨花枪在他的手中舞出了千般花样,基本没几个马贼能在他的枪下走过三招——这个尖刀阵型的“刀尖”,他有足够的资格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