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缄慢慢地把自己蜷起来,曲膝,双臂环过膝盖,把头埋在膝盖上,抽泣声响起。

萧言缄给纪安画了点淡妆,遮掩了脸上一夜折腾留下的痕迹。她也给自己上了妆,把自己打点得看起来精神些,然后和纪安直奔机场接李云锦。去机场的路上,纪安接到她舅舅的电话,说他们也去。

医生掀开萧言缄肩头上的衣服,看到这咬得血肉模糊的肩膀,都哆嗦了下,“这谁咬的啊,下嘴这么狠,肉都快咬掉了。”

“安安,把一切交给时间,这一次,由天意决定将来。”萧言缄的视线落在纪安的脸上,想记下她的每一分容颜。分开,她也不舍。

萧言缄噙着泪,抚上纪安的脸,“安安……”

纪安侧过头,眯着眼睛看去,一辆火红的法拉利落入她的眼帘,在法拉利的旁边还停着辆保时捷。女王陛下的车?纪安有点起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她走到车前,一看车牌号,还真是女王陛下的法拉利。杨扬那讨人厌的家伙在这里?再转到保时捷旁边看车牌,女王陛下的车!女王陛下也在?她出来飙车?纪安有点愣,她扭过头,挤过人群的包围圈,就见到萧言缄与杨扬面对面站着,萧言缄仰起头闭上眼睛,杨扬在吻她。

汪雅佳把卡递给了服务生,抬起头,就看到纪安闭着眼睛喝水,顿觉纳闷,这纪安在做什么?喝水还要闭着眼睛喝?喝毒药啊?她瞅着纪安看了半天,纪安也没睁眼,一直握着水杯保持喝水的姿势,水杯里的水一点也没见减少。她都想问纪安在干嘛了,遇到服务生给她送卡回来,才把话咽回去,伸手在服务生手里接过卡。

看到产品,纪安还感觉不到难处,等到产品一上手要准备投入到市场的时候,纪安才感觉到压力来了。这次负责的不像往日那些冷门卖不出去的或是不生产的产品,而是公司的年度主打产品之一,直接跟公司的盈利挂勾,以前她是一个人或带着两个新人做,卖得好是赚,卖不好也差不到哪里去,没有多大压力。可现在领着十几个萧言缄亲自挑选的人组成的队伍,如果没做好,这就不是她一个人的荣辱问题了。纪安不敢疏忽,全身心地投入到新上品的上市运作上去,有时候遇到拿捏不好的地方,她宁肯撇下面子去找萧言缄问清楚再采取行动。她不怕丢自己的面子,就怕给大老板亏了钱丢了大老板的面子。不过稍微值得庆幸的就是前几天在家陪萧言缄“闭关”的时候,萧言缄让她做过几回类似的策划,并指点过她。

接下来的两天,销售部都在搬办公室,挪到新装修好的办公大楼去。

纪安心想,这东西小时候我得多了,有什么好稀奇的。她接过奖状,看了眼,摸摸纪子龙的头,“嗯,继续努力。”然后纪子龙又拉着他拼命地说学校的乐事,说他的同学知道他有一个什么都得第一的姐姐有多崇拜她。纪安看着纪子龙,连连感慨,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生病住院了还这么有精神的。

“可他们算漏了点,你父亲。我想对方应该对你的家世不是很了解,不然就不会寄一大一小两只老鼠给你。他们是想给妈警告,如果到首都再查下去,你们两母女的下场就会和这大小两只老鼠一样。用这种低级恐吓手段的,一般属于黑道或者是有钱但权不太大,手脚很不干净的人。真正有权势的人,是不屑恐吓的,他们的手段高明很多。跟妈对上的人,别说你爷爷,连对你爸都得顾虑七分,我想现在他们已经不敢再妄动。动妈,你爷爷或许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动你,那简直比要老爷子的命还严重。”斗得过纪老爷子的人,就不怕李云锦查下去。现在他们敢动纪安,纪老头子非得一巴掌把人拍死不可。

“都多大的人了,别说你两句就红眼睛。”李云锦有点困,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说,“行了,让我睡会儿,都出去吧。”

纪安摇了摇头,“不了,不想让公司的人多想。”她咬了咬唇嘴,说,“我先出去忙,好了发信息给你。”说完,转身出去了,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看了眼萧言缄,说,“真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

孙忠国赶紧坐了回去,从n上发了条消息给纪安,“我什么都不知道。”

“有事?”萧言缄问。

纪安进入书房,她微微闭了闭眼,屋子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也看不出久封积满尘埃的模样。从书房里的摆设上看不出与普通书房有丝毫不同的地方。蓦地,她的视线落在墙上的一幅工笔国画上,炫灿的凤凰花开得如火如荼,漫天纷飞的花瓣在空中凌乱,一个年轻的女孩立于凤凰花树下翘首仰望。这女孩子很像她,外形上和她很像,气质上也像,但她却又感觉到不像,究竟是哪里不像,她又说不上来。她回过头看向萧言缄,“这是谁画的?”

萧言缄僵了下,说,“你不是。”她的视线从纪安的身上移开,叹了口气,说,“很晚了,该回去睡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纪安被萧言缄拉到身边,刚坐下,就又有人围过来。她发现,萧言缄绝对是夜间的发光体,只要有萧言缄在的地方,飞蛾蚊子什么的全涌了过来。

“这是什么心理?”纪安的额头又浮起几条黑线,她似乎看到有几只乌鸦大叫着飞过去。汪雅佳这样也不嫌无聊啊?

11…20

纪安往被子里钻,“加班,忙呢。”提起那份合同她就郁闷,她原以为自己赚了,满心欢喜,可是被女王陛下叫进办公室一谈,她现在也搞不明白自己是赚了还是亏了。

下午四点钟,回到公司,听到有同事在议论什么好帅,她也没有在意,把公事包放到桌上,起身去洗手间,然后很意外地遇到杨扬。

纪安中途借理由去洗手间,把用餐的账结了。

纪安跪趴在地上,累得大口喘气,很不好意思。“你太沉了。”

那保安把纪安瞅了又瞅,问,“你住这儿?”

杨扬吹出口气,吹动额前刘海往上翻了翻。她端起水杯,轻轻地饮了口,看向纪安,淡淡一笑,再看向萧言缄,说,“还是不够淡定。”

“来了啊?”杨扬看向纪安,冲纪安扬了扬嘴角,跟着视线从纪安的头上一直扫到脚下,再转过头,看向萧言缄,“她还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纪安踱回办公桌前,慢腾腾地坐下,不徐不慢地喝着咖啡,电脑未开,大脑已经开始整理当天的工作事项,把要处理的事情捋了一遍,再把笔记本电脑插上电源,按下电源开关。咖啡喝完,去洗了杯子,才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处理工作。她的本职工作并不多,但她家的女王陛下给她加了很多额外工作,不过还好,还都是她能处理得来的。最近女王陛下挺忙,准备把总部从s市迁到z市来,隔壁楼的办公大楼已经在装修中。这办公大楼的装修可把罗圣明忙坏了,仅那装修图纸他就找承包商的设计师改了十几回,弄得那回设计师一看到罗圣明就不淡定,后来拿了图纸把罗圣明堵在办公室大厅门口,一撂手,对罗圣明说,“罗经理,要怎么装修你就说吧,我照着你说的画,你就算是要把老板办公室移到厕所里我也替你弄出来。”

“没死就行!”阿君怔了下,又问,“纪安的保镖很能打吗?改天我跟她过几招!”

“部队出来的,纪老爷子挑的人,如果你有信心打得过,只管来吧。”

“呃,当我没说。七万,七万,糊了!”阿君又喊,然后又是算钱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下,阿君的声音又传来,“我还要打麻将,没空跟你扯。我明天过去一趟。”然后阿君的电话就挂了。

萧言缄收了电话,回到屋子里。

纪安趴在沙发上,衣服被高高拉起,露出背部,背上片片淤青,嘴里含了块包巾,眼泪汪汪的看着她,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吴英坐在边上专著地替纪安上药,下手一点都不轻,每次灌上药抹下去,都能疼得纪安哼哼叽叽闷哼两声。纪安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萧言缄走到纪安的身边,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替纪安轻轻擦去额角上的汗。“忍一忍,上完药就不疼了。”

吴英替纪安拉下衣服,再替纪安把腿上的几处淤青处上了药,说,“她没下狠手。”

纪安黑着脸叫道,“这还叫没下狠手?”打得她全身都是伤。

吴英站起来,说,“真正的狠手是打得有伤却看不到伤。”她站起来,说,“不过,她学的国外的健身功夫。”

萧言缄一听吴英这半截话,想了一下,琢磨过来。她问,“那你对她下了狠手?”跆拳道黑带四段还是健身功夫啊?吴英说杨扬没对纪安下狠手,是指纪安的伤不重,也就一点皮外伤。又说杨扬学的是国外的健身功夫,意思就是跟她比还没有学到位。她会把人打成内伤让人看不见,杨扬还不到这本事。

“伤了她的气,让她找老中医看看。”吴英说完,微一欠首,收拾了药就出去了。

纪安爬起来,问,“阿英,什么叫伤了她的气?”

吴英在大门口停下,并没有回头,只说了句,“内伤分成三种,伤气、伤血、伤脏腑。”说完,她推开门就出去了。

纪安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萧言缄,愣了下,“武林高手?”

萧言缄瞥了眼纪安,又什么奇怪的,她爷爷不也曾经两拐杖把她打到内脏淤血,伤脏腑吗?她替纪安把衣服整理好,才望着纪安说,说,“安安,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背着你出去飙车,不该和杨扬接吻,不该和你提分开,最不该伤你的心。”她的话语停顿片刻,说,“你心里还有什么不痛快,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出来,哪怕是冲我发泄也好,折腾自己是最傻的行为。”萧言缄说着眼睛又有些泛红,“你这样让自己受伤,不仅是让你自己受苦,更是让我和妈替你难受。今天在医院,我和妈听到那护士一句……”那两个字她说不出口!

第三十六章

纪安抿着嘴不敢吱声,更不敢说她是特意去挑衅,想让杨扬打她,她好控告杨扬故意伤害。现在杨扬躺医院了,还被打出内伤,她就更不敢说了。虽说杨扬这人很讨厌,可怎么也算是女王陛下的朋友。况且今天还是在公司的大办公厅惹的事,萧氏集团的高层总部,总公司过来的人、和z市的精英都在这一层。她一时冲动,对女王陛下造成的影响有多坏,那是难以估量的。“对不起。”她闷下头低声说。

萧言缄叹了口气,捏住纪安的鼻子,“看你,还跟个孩子似的。”她抿了抿嘴,苦笑一声,说,“其实,这都不能怪你,你的性子是这样,而且这事也是因我而起。但是,安安,我希望你能爱惜自己一点,不要动不动就让自己出事。”她缓了下,说,“昨天晚上……”

“言言,你别说了。”纪安抬起头,看向萧言缄说,“这事过去了。”

“我不想你心里有任何疙瘩。”萧言缄说,“这事情一直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安安,这些过去,这些曾经残留下来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我不爱杨扬,对她没有任何与爱有关的感情,但对她,我、阿君、苏彤都有一种习惯的怜爱和纵容。她有时候的确招人恨,用阿君的话说,一看到她就想先踹上几脚再砸上几个啤酒瓶。”她坐正身子,窝在沙发里,将腿伸直,说,“可她对我们几个的维护,她的那份心,却是实实在在的打动着我们每一个人。不管我们在什么地方,只要有她在身边,都觉得很安全。不仅仅是因为她跆拳道黑带的身手,而是那份维护的心,她总欺负我们,但绝对不会容忍别人说我们一句不好,她能拼了她的命维护我们的周全不让我们受丝毫伤害。”萧言缄扭头看向纪安,“也许你会觉得我在夸她的好,心里不舒服,但这是事实。她能把她的命毫不犹豫地给我们,我们又怎么能舍她不顾。”

“她为什么要对你们这么好?”纪安有点不解。如果是为了女王陛下,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命交出去。可是杨扬又不是女王陛下、苏彤她们的爱人,这为朋友两肋插刀、抛头撒热血也太……江湖了吧?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杨扬是孤儿的事情吗?她的奶奶在她十六岁那年就死了。她无依无靠、无亲无故,是苏彤陪着她,再把她带到我们的圈子里。自她十八岁开始,到二十六岁研究生毕业,所有的开销费用都是苏彤和我包揽的。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我和苏彤都明白她的那份感恩偿情的心。这人嘴坏、性格坏、脾气乖张,可心不坏。”

“那跟昨天晚上的事有什么关系?”纪安闷闷地问。

萧言缄叹了口气,说,“苏彤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她觉得是因为她没有保护好苏彤,她一直自责没有陪在苏彤身边。”她苦笑一声,说,“又因我与苏彤和情谊,她把对苏彤的情份全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再加上我曾经对她资助过,心里装着我的好……”她又叹了口气,“总之,就是她觉得保护我是她必然的使命,如果我再有什么差池,她就是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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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所以她百般看我不顺眼,处处跟我挑刺。”纪安觉得有点搞笑,这是老丈人看女婿,横竖看不顺眼嘛。但转念一想,“这跟她亲你有什么关系?”

萧言缄瞅向纪安,“这么多的感情夹在里面,她分不清对我是什么感情。恩情?亲情?爱情?昨晚她喝了点酒,还跟人出去飙车,朋友打电话给我,我怕她出事,就急忙赶了去。她没有喝多,但是情绪有点激动。她说要跟我赛车打赌,如果我赢了,她答应以后像护苏彤那样护着你,绝对不给你添丝毫麻烦,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如果她赢了,就让我答应她一个要求,还说这个要求不会让我太为难,但对她很重要。虽然我的飙车技术不是很好,但跟杨扬比,我还是有六成的赢面,于是就答应了。可没想到,刚飙上路面,你的电话就打来。担心你有什么事,就减速接了你的电话。挂了电话后怎么追都没有把被她甩下来的距离追上。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