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也是喜事。孩子们在不?”徐海富老汉笑着说。“都在了,地里回来的晚,刚吃过饭。”高秀英一边说一边把门帘扶起来,让徐海富老汉先进门。

奶奶特别疼爱小孙子徐远。徐茂成婆姨汉和徐玲不在家时,奶奶总会拿出一个鸡蛋,打在一个铁勺里,放在灶火上炒,没过多久鸡蛋就熟了。这种炒鸡蛋真是太香了,徐远每次吃的时候铁勺总会被舔的非常干净。徐远最馋的是奶奶窑后掌上挂着的篮子,它就像一个百宝箱。每当徐远一个孩子或者哭闹的时候,奶奶总会从里面拿出一块糖、一块饼干或一个枣子什么的,哄得徐远立刻高兴起来,在奶奶脸上狠狠的亲上一口,甜言蜜语地对奶奶说:“奶奶真是太好了!”

徐玲有点哽咽说:“奶奶上年纪了,我想回家照看弟弟,这样我妈就可以帮助你干活了。”

徐平吃过饭后就来到了后庄,他打了声响亮的口哨,没多久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来到了他的跟前,她有点扭捏,他也有点不自在。

“哎。”高秀英叹了口气说:“不知道我不争气,还是那死鬼不争气,已经三十好几了,抱起的还有没抱起的生了大概有十个了吧,每次都是女娃娃,把我可急死了。”

徐茂成婆姨汉心里很清楚徐平现在的心情,心里乐滋滋的到地里干活去了。徐玲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哥哥一刹那间变得这么勤快了,笑嘻嘻地来到徐平跟前,俏皮地说:“哎吆,这还是我那个懒汉哥吗,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徐平这时正拿着梳子,对着镜子梳了一个大偏分,听到妹妹徐玲数落他,一个手拿着梳子,另一个手放在小妹的肩膀上,表情很严肃地说:“哥认真地告诉你,为咱家劳动是哥的责任,你明白不?”徐玲摇摇头。“哥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不用放牛了,哥给你放,怎样?”

“才不呢,放牛多好玩呢,再说我还要跟二梅姐学做写字鞋垫了。”徐玲有点不情愿地说。“你说二梅做的鞋垫是写字的?写的是什么字?”现在的徐平是听到二梅就两眼放光,他急切地问。

“是相思,也不知道她是给谁做的?”徐玲当然不知道,但是徐平知道那肯定是给自己做的,所以他更加想要放牛,他对着徐玲说:“小妹,那就说好了,今天我放牛。”

徐玲还要解释什么,徐平已经把梳子递到她手里,大步走到牛棚前,解开牛缰,赶着大黄牛走出了院子。

徐茂成老娘还正在窑里做早饭着了,见徐平赶着牛走了,急忙迈着小脚走到硷畔上,气喘吁吁地大声说:“平,平,你不吃早饭了。”

徐平已经赶着牛来到了硷畔下的坝滩里,高声呐喊道:“奶奶,我不饿。你老人家赶紧回窑可!”徐茂成老娘自言自语地说:“平孙子这是怎了?不吃饭能行吗?”

徐玲蹦跳到奶奶跟前,笑嘻嘻地说:“看来我哥是吃了蜂蜜了,心里面高兴成那个样子。”徐远跑到徐玲跟前,央求地说:“姐姐,我也要吃蜂蜜。”

徐远的话逗得徐玲“嗤”地笑了,摸了摸徐远的圆脑袋说:“哪有什么蜂蜜了,咱们大哥大概心里有什么高兴事了。走,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徐远听说吃好的,蹦蹦跳跳地跟在姐姐的屁股后面回到家里去了。

初秋的太阳刚冒过山头,天气就热烘烘的。这天早上,马二梅起得稍微有点迟,马大梅跟父母到地里干活去了,两个妹妹也跟着到山里挖猪草去了。

马二梅梳洗打扮了一阵,揭开锅盖,看到锅里面放着一碗小米稀饭和一个软糜子窝窝,她随便吃了几口。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起身到牛棚里解了牛缰,赶着牛走出了院子。

马二梅还像往常一样,牛悠闲地在前面走着,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等她走到硷畔后,马二红已经在下面等着了。马二红看到马二梅红肿的眼睛,关切地问道:“二梅,你怎么了?”马二梅没有说话,马二红只好赶着两头牛前面走了。

马二梅慢腾腾地走了前来,她离得很远就看到徐平正站在坝梁的水渠上向后一直张望,她看到徐平的一刹那,心中立刻暖烘烘的。徐平看见马二梅从很远走过来了,向她招了招手。

马二梅向坝梁走的时候,徐平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看。马二梅的确漂亮,她的身高用木匠的眼光看应该在一米六三,误差没有一公分,身材显得很匀称。她上身穿着一件粉颜色的短袖,下身穿着一条深蓝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白球鞋。头上扎着一捆乌黑发亮的辫子,一缕刘海向一边斜着。手里拿着一个红塑料袋,里面装着没做好的鞋垫和各种颜色的线。马二梅走路身板挺得直直的,长辫子随着走路的节奏在背后轻轻地一摆一摆的,胸前的已经发育的很挺拔的两个圆东西也微微一颤一颤的。徐平看着入了迷,心头也是一阵荡漾。

马二梅已经到了徐平跟前,一眼就瞅见徐平梳得光蛋蛋的大偏分,漂亮的脸蛋略微有些泛红,轻轻地说:“你那头发明光铮亮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马二红远远地看着马二梅走向徐平,并且还和他说话,让他醋意大发,可是能怎样呢?只好拿着牛鞭在几头牛身上出气了。

徐平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说:“昨天回来的,不是说要想爱情有情况,头发必须梳得亮吗?”“这么说,你的爱情有情况了?”马二梅看着徐平问。

徐平这时才看清了二梅的眼睛有一点红,一双大花眼怎成了单眼皮了,肯定是昨晚哭鼻子了,他心中有点苦涩,问:“二梅,你的眼睛怎了?”“昨晚没睡好,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了。”马二梅不愿说昨晚哭了一个晚上,她关心的是徐平所说的爱情。

徐平把头凑到马二梅的耳朵旁边,他嗅到二梅散发出来的体味,是一种淡淡的清香,心中热乎乎地说:“当然有了,我的爱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马二梅害羞的低下了头,心中一阵欢喜,她不好意思说愿意,她更不能说不愿意。

“你不说就是默许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徐平的心高兴的乐开了花,他很想一把把马二梅抱在怀了。他没有这么做,不远处的几个放牛的孩子正看着他们俩,马二红更是瞪着自己,并且徐平很清楚坝梁在徐家沟村的位置,这里就像看电影时的大屏幕,全村人站在自家的硷畔上都能看见。现在虽然多数人都上山劳动去了,但他敢肯定这时还会有些在家的长舌妇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俩呢,好当饭后消遣的东西。

两人陷入了欢喜当中,村里放牛的大人们、孩子们陆续赶着自家的牲口来到坝滩里,发现徐平和马二梅站在一块说话,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俩。

马二梅觉察到人们直勾勾的眼神,觉得有些尴尬,她故意大声说:“听你讲延原城可真有趣,我有机会要亲自到延原城走一趟。”徐平知道马二梅这样说是为了让看到他们一起说话的人们消除猜疑,也咳嗽了一声,大声说:“你整天呆在咱们村里面,会把你捂坏的。”

黄二毛已经来到了他们俩跟前,他平常里就喜欢与徐平开玩笑,这时候她尖着嗓门说:“马二梅没去过延原城,徐平你个憨小子,不会引上转上几天。”

“引上转,那是肯定的,二毛嫂子去过没?也一块把你引上。”徐平笑着对黄二毛说,并且用眼睛瞪了她一眼。

“你不要给嫂子打马虎眼了,嫂子是过来人,心里面明白得像镜一样,谁看不出来你们两个有意思。”黄二毛就是个直心肠子,话到了嘴边不说能把她急疯。

黄二毛这句话使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一个个看着马二梅和徐平,马二红更是怒目圆瞪。马二梅的心砰砰乱跳,脸害臊的红得像颗红苹果,气冲冲走到黄二毛跟前,生气地说:“话可不能乱说,谁稀罕你家徐平了。”

徐平赶忙走到两个女人中间,一脸无奈地说:“二毛嫂子,没有的事,你在这胡起哄什么了,添什么乱了,赶紧悄悄的。”黄二毛还准备大声说什么呢,徐平使劲掐了一下黄二毛的胳膊,黄二毛“啊”的叫了一声,话到嘴边总算强硬咽下去了,转而面带笑容对大伙们说:“看我这张乌鸦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刚才说的是没有的事,你们可千万别信。”

放牛的小娃娃们听黄二毛这么一解释,也没多想就赶自己的牛去了。可是在张芳兰的心里,黄二毛这番解释更能说明什么,不过这很正常,他们俩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只是他们这样害羞,好像能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黄二毛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深深地刺在马二红的心头,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一个人生气地赶着牛向前沟走了。

马二梅看到徐平也跟在放牛的人群中,他才明白徐平今天是要去放牛,她心里有些许不高兴,一个大老爷们放什么牛呢?我喜欢的是有手艺的、会挣钱的。马二梅向后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徐平,徐平也正看着她,并且朝她微微一笑,马二梅心中的那片乌云瞬间淡了许多。

牛群走进了对面山上的树林里,肆意地啃着青草。放牛的人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四散分开。

(走出山沟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