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那个声音又在我身后响起,饱含着无限的悲悯,他这样说着:“即使忘记了他的模样,你也要继续寻找下去吗?”

华服的王后走在最前面带路,她像是失了魂魄,只剩一具空壳,脚步虚浮。

那么顺利?

“哦,原来如此。”我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凛时雨依旧是那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只是看向我的时候,觉得他若有所思。

他忽然地低笑起来,不同于他往日的任何笑,非常的寂寥,说不出的感觉。在这深宫之中,显得非常诡异。

当下心思飞转,跟着魏婴走进院落小屋,他煮了茶,席地而坐。瑟瑟留在院子里,并不走进来。从这个窗口,可以看到自习的孩子们,虎头虎脑得格外可爱,年岁都不大。魏婴怎么就装成了教书先生,凛时雨那边情况又怎么样呢,有没有察觉我没有回听涛阁?

“在想什么,璃光。”他朝我招招手,在小舟边空出座位来,“过来。”

我摇了摇头,收敛起笑,不说话,默默低头,继续喝茶。好在凛时雨也没有深究的意思,意阑珊地看着舞池的中心。他有心事,他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敏锐地捕捉到一些不寻常。

魏折原轻轻抱着我,我靠在他怀里。他属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了有肉的人,怀抱非常有力。我回头看着他。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下颔完美的弧度,稍稍绷起,眉头皱得厉害,好像在想事情。低着眼睛,什么情绪都看不到。把我的包在手心了,无意识地摩挲着。

“璃光……”

那时候青涩无比的魏折原,会为这种事情道歉,我听的心都酸楚起来。在后来的生活中,我被他按在床上一夜七次什么的,总会想起最初的时候,魏折原那一句对不起。我当时怎么能这么傻呢,居然会觉得他驯良温顺。

心念一动,刚想实施,慢慢地伸手靠近他的领口。

回鹘九部,东方昊天,东南方阳天,南方赤天,西南方朱天,西方成天,西北方幽天,北方玄天,东北方变天,中央钧天。都在之前的与北汉的战役中全灭殆尽,虽然原文中避讳了对战争实况的描写,但是我是知道的,真的是很惨烈。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却要背负更多,背负自己的责任,背负死去同伴的责任。

我听着大夫的话,心下歉然,又说了一些话,才去了厨房。

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是清河翁主,名孙晏,取海晏河清,天下天平之意。是吴王孙昊的胞妹,也是先代吴王最宠爱的女儿,所以这个名字也取得相当霸气,直逼公主气势。

到了垂花门之后,小厮就不再往里走,恭敬地把雨伞留给了我,弯着腰退了出去。

影卫没有离开的意思,之前那架马车已经没有了踪影,也不知道那十几个影卫有没有追上,或者说,现在已经怎么样了。

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瞬间发生——

我心里不好受,我绝对是一个后妈才会把他的结局写得那么可怜。现在我不会这样了,虽然结局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但是我要对魏折原好,要对他很好很好,再不要他抱着璃光的尸体走向虚无。

“起一边去。再拍马屁我也治不好他。”但凡神医都会有些奇奇怪怪的脾气,比如恃才傲物,比如嚣张跋扈,缪回春也不例外,我越是恳请他,他就越是端架子,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给我。

“丢人?”凛时雨跟着重复了一遍,伸手掐了掐我的脸,危险地眯起眼睛,低声说:“难道你还嫌做的还不够吗?真跟永娘说的一样,敢在屋里养起面首。”

从外阁走到内间也就十几步路,我都快抓狂了:万一我睡着的时候说梦话怎么办,流口水怎么办,睡相不好踢到他怎么办?还有还有万一兴奋地睡不着,在寂静的夜中,对着男神吞口水的声音被他听到怎么办?那不是会尴尬死……

这些事情原有丫鬟服侍,可是魏折原住我屋里之后,我不大好意思。能自己做的事情,一般都自己亲手做了。我跟着朝她笑笑:“倒不关她们的事情。我起早了,就自己出来走几步。”

看起来,我心目中的谈法和他想到相差甚远,我想在饭桌上谈,他是想在床上谈。

他的话真哀伤,我心里很不好受,不是同情他,绝对不是。而是明白那份孤独,就好像有一天你突然死去了,都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为你留下一滴眼泪。

我听到她嘲弄的声音,好像在和扶着她的龟奴说话:“作死的小娼|妇,敢明着养起面首来了。凛相知道之后,还不剥了她的皮!”那龟奴点头哈腰:“您说的是,回头咱们再把那小子……”

我将头一别,收敛了笑意,假意看着秦淮的夜色风光:“人总是要往前看,不是吗?”

我走在乌衣巷的小路上,自嘲般地想着,以后什么现代写手,什么王女公主,这些身份统统忘记吧。我就在这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物,努力地去完成一件事情,然后再完成下一件事情,无限地去接近自己的目的。而这目标不要放得太远太高,不然一脚踩空,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想到这里,我真想一耳光抽死自己!——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脑补凛时雨的一生,我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那位爷,我以后看见了还是绕着走为妙,千万别跟他扯上关系。

“魏折原,你、在做什么?”我的声音都有些不稳,失忆前的魏折原从来不会这样,冰冷禁欲的样子让人只可远观。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魏折原你**!你他妈恶心!唔……”

后来在东吴王都,我问魏折原为什么不直接上我,还是因为对口|交有格外的癖好?当然原话不是这样,要含蓄得多。没有表情的魏折原认真地听着,淡漠的黑眸看着我,平静地说,如果那样的话,你根本没有办法走出地宫。……我听了之后,想了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刷的一下透红。魏折原平时闷声不响的,用花砾的话来说就是不说话的恶犬,其实他哪里是恶犬,根本就是恶狼!

铃澜就是他身边的女子,没有撑伞,少年也没有给她撑伞的意思,细雨中的女子像冰封的雕像,连神情都是冷漠的。

他是想说视觉的欺骗性?也就是说,所见未必可信。不知不觉之间,我觉得这少年没一开始那么讨厌,他想问题还挺深邃的。

“其他人先不说,周天子是白龙鱼服,只怕是私自出行。咳咳……可恨他身边守卫太强,否则正是除去的好机会。四国一乱,我们也能借机行事。”阿决恨道,“至于另外三王……”

西楚难道要有动静了吗?那个传闻中神秘莫测的公子楚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要惊动他们。”这里已经是回鹘的势力范围,我倒想知道这些西楚人想做什么。

“属下领命。”鸢戾行了一个礼,退到了外间。

凛昭推了一盘碧绿的瓜瓤过来,优雅地把小刀搁在银盘上。我和鸢戾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默默地切着小瓜,好像热衷于此。

“公子楚是什么人?”凛昭好像成了我自带的系统一样,我吃了一口清甜的哈密瓜,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

凛昭一直笑吟吟的,直到这时候脸上才收敛了笑意:“没有人知道的人。”

“你也不知道吗?”我睁大了眼睛,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连凛昭都无法在未来看到。

我等着凛昭摇头说不是,他知道。他却凝重地点了点头:“是真的,我只是能看到更远一些,但是未来的公子楚还是一片混沌,看不出任何端倪。”

“怎么会……”我忽然觉得无比心烦,同时又产生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动摇。

“这个神秘莫测的公子楚,真实身份应该是‘不存在’。”驿站之中,凛昭读着我的眼睛,背光的缘故,他眼中的情绪不那么清晰,“说说你知道的西楚。”

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