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苇点头,说:“半月前,圣上在宫中独宿,近三更之际,有一位年轻人夜探宫帏。”

小回气急,说:“你骂我倒也罢了,怎么连我家小姐也骂?”说时扑过来拽住锥儿的衣服,想要给她一个巴掌。

温暖茗道:“锥儿,拿笔来。”

“这对你又有什么益处?”

锥儿服侍茉儿宽了衣服,躺在床上,说:“茉儿,难为你以前一个人怎么演戏,要多久才能逼退一位先生?”

阿牛笑:“当然。能认识,是我们的缘分,以后我拿你当妹妹看待。”

座中一人抬头,与孟一苇四目相对,孟一苇不由得笑了,说:“我是关心则乱,怎么把暖茗给忘记了。暖茗,不知你可愿意?”

他对如风有歉意,但是三妻四妾本属平常,更何况,丞相之女的确温柔贤淑,识文断字,工词善画。

轿帘被掀开,他弯腰出轿。

茉儿也只好正了脸色,低头道:“我不会没有一点眼色的。”

三人都不再说话,随着领路的女子东拐西转,进了一间极雅的房间。房间里有桌椅,摆着几架古琴。

这十来个人纷纷落座,有侍女重新送上茶水,就都悄然退了出去。这十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要等五绝姑娘来面试,还是另有安排。

枯坐了很久,茉儿百无聊赖,手抚着桌上的琴,心想:“这倒真是把好琴。”

手指无意识的在琴弦上轻轻抚过,忽然想起自己摔碎的那把兰心的琴。自己装着与世无争的姿态,可是真的不想争吗?

不是。

也许心底是渴望得到爹的疼爱的。希望他用多一些的爱和关注来弥补这十几来的缺失。可是不敢去要求,不敢去争取。

怕得不到。

那样,将会是再一次精神和心灵上的创伤。

起码现在,可以只以着母亲的名义来对孟一苇及他的儿女进行任何的伤害,但都说不是为了自己。

否则,将会变成愚蠢的争风吃醋和无意义的夺宠。

所以从不曾刻意和兰心比。

她是孟一苇的千金女儿,十五年来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自然是贵族小姐的风范。更兼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她是孟一苇的骄傲。

她日日在他膝下承欢,言谈笑语,是他的忘忧草,是他的解语花。

他对她的宠爱,不是一时一刻,而是一天又一天积累下来的,那才是割舍不断的父女之情。

而自己,不过是突然闯进孟家的强盗,凭空占了孟家小姐的名分,而且,还是在那样的情境下与孟一苇相见,他会毫无芥蒂的接纳自己吗?

茉儿没有信心。

他面对着自己的时间,少而又少。即使偶尔见了,也总是在孟夫人百般阻拦下仅仅说上那么几句话,而且开口闭口就是学得怎么样。

他这样的不惜重金请这么多师傅,不过为的是怕她生长于乡野,没有教养丢了他孟丞相的脸面而已。

她就是要丢他的脸面,所以她不学无术。

她本来是渴望着一个爹的怀抱,将她搂在怀里替她遮挡风雨的,可是她越发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除了痛惜就是厌倦,还有一丝无耐。孺子不可教,即是她吧。

可越是这样,她偏越离他越远。

她不需要这样凭空夺来的父爱。

那不是靠施舍而来,也不是靠自己求取而来,更不是看着孟兰心在他怀里无所顾忌的撒娇笑闹的辛酸。

呵。茉儿忽然冷笑了一下。

手指微动,轻轻勾动两根琴弦,嘣,嘣,相继而断。

所有人都回头,心想在这急于要表现的时候,是谁这么大煞风景?

见不过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年轻公子,想也知道他是初生牛犊,一时不慎所以露了怯。倒也不错,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所有的人都露出兴灾乐祸的表情。

孟兰卿和温暖茗只淡淡的回头看了茉儿一眼。

茉儿耸耸肩,脸上是一副无辜的神情。

门口有一女子应声而进,问:“请问刚才断琴的是哪位公子?”

茉儿站起来,汗颜道:“是我。”

那女子无喜无怒,说:“请公子随我来。”

茉儿心想:一定是被踢出局了,却不直说,想必是让我有自知之明。也不以为意,朝着众人微微点头,道:“诸位,告辞。”跟在这名女子身后,坦然的离开。

这女子带着茉儿,进了一间雅致的房间,说:“请公子在此稍坐,我家公子稍后就来。”

茉儿微怔,问:“你家姑娘,是哪位?”

这女子倒奇道:“你此来不就是为了我家公子吗?”

茉儿恍然,问:“你家姑娘是五绝姑娘?”

这女子点头道:“是。”

茉儿暗自纳罕,不禁脱口问道:“我并不擅琴,你家姑娘既然号称一绝,自然是个中高手,难道不是要撵我出去?”

这女子笑道:“见谁,见或不见,是我家姑娘说了算,我只负责按照姑娘的吩咐招呼各位公子。”

茉儿只好点头。

这女子道:“公子安心等候,我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