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克见陆川实在是不能喝了,拍了拍陆川的背,问他是不是还想吐,陆川感觉了一下,好像胃里再没东西可吐了这才起身。孟克得意地笑着说:“陆川,你小子摔跤是把好手,这喝酒可真怂!”陆川一脸苦笑地挥了挥手,又一阵长出短叹。这时有几个客人跑过来找陆川,说他们太冷,衣服带得不够,问陆川哪能租到军大衣。陆川伸手指了指,告诉他们去处,那几个人走了。陆川低头一想,要不给白丽丽也拿一件,光靠他的夹克根本抵御不了这草原夜晚的寒气,万一晚上她要出来上厕所,也好挡挡风寒。于是陆川告别了孟克,去租衣服的地方,要了两件相对干净的军大衣。然后一手拎着那半暖壶的酸菜汤,向白丽丽的包走去。

没有了任务,剩下的就是放纵连日奔波带来的心情。晚餐的气氛远远高过白天,游客结束了一天的行程,释放着压抑许久的激情,导游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不用再想下一步的计划,至少暂时不用去时想。白酒、啤酒可劲地喝,一桌喝罢还要串着桌地喝,你碰杯来我倒酒,你称兄来我道弟,你抽烟来我点火,你甜言来我蜜语,你搭肩来我搂背。草原是一个让人忘掉一切烦恼的地方,夜幕激发出人本来的天性。客人们喝得正欢,导游们也频频举杯。一桌上的地陪加上司机,没一个不能喝,没一个不会喝,更没一个不会劝人喝。男导游劝着女导游,老司机劝着新司机,女导游灌着男导游,老司机逗着女导游。听着乱,看着也乱。谁跟谁都想喝,谁跟谁都能喝,认识的喝,不认识的也喝。酒带着颜色,话也带着颜色。一个是液体的颜色,一个的精神上的颜色。人们享受着液体带来的刺激,同时幻想着精神上营造的氛围。比着喝,比着说,每一个导游都如此的兴奋。整个餐厅人声鼎沸,烟雾缭绕,酒气冲天。伴酒歌手的演唱只是短暂的,但是导游们的即兴表演却是接二连三的。酒桌上是地陪导游自我表现的又一个舞台。同行们喝得差不多,端起酒杯到客人中间拉近感情。此桌坐下,已和客人有说有笑,彼桌站起已经是歌声嘹亮。唱得好的,客人们跟着一起手舞足蹈,唱得不好的,也有客人敬酒致谢。此种情形下,谁也没有错,谁也不会错,只要给足对方面子,大家都是齐乐融融的一大家子。

人群围成了直径大概50米的圈,片刻功夫,刚才那些还在马背上奔驰的小伙子们,又换上了摔跤服,缓缓地来到了场地中央。人们等待着,等待着为他们欢呼,等待着看他们如何被摔倒。

因为一些小小的问题,表演超出预定时间十多分钟还没有开始,人们身上的热量正在一点点地流失,气温越来越低,不少人已经开始难以适应,有一些人干脆放弃,转身回到蒙古包里躲避寒冷。陆川的客人仍然兴致不减,只是大家挤得更近,那些孩子们已经被限制在父母的怀中不能乱跑,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取暖。陆川也有些着急,为什么还不开呢?再不开始,他也怕自己的客人回包,那样就不好统一管理了。在等待的过程,陆川注意到白丽丽交叉在胸前的双臂互相搂得更近了,她那娇小的肩膀高高地耸起。原来,白丽丽只穿了白天那身簿簿的运动衣,出来看表演没有带一件厚实的外套。原本水嫩的皮肤在冷风中变成干涩紧绷。两脚也开始无规律地交递踏着地面。

梁哥抬起左手接过了创可贴,转而交给了坐在一边的老婆:“你先拿着,一会帮我贴一下。来,陆导,累了半天,坐下抽根烟吧!”梁哥递过创可贴后,从身下取了一根烟递给陆川。

啊!还是个女赌鬼?这里面有故事啊!白丽丽脑海里浮想联翩。

“没问题,你回去告诉他,东西等他来时我都会准备好的,到时给我多带几**市里的好酒就行!”

“谢谢你,陆川,你每次拜敖包时,都信它么?”

陆川回头向马场入口处看了一眼,马队队长朝克正在向他朝手,示意把客人带过去,于是转身回来,举起导游旗,喊了一声:“走了!”随即就把一群人引向了马场入口。

“得了吧,拉葱?你先干了我再学,是不是到了草原,客人骑马去了,我一人没事,还得圪蹴的草地上拔葱玩呢?”

陆川已经站到了一处空旷之地,戴上了墨镜,举起了他的导游旗,导游旗高高伸起,在空中迎风飘扬。白丽丽此时已跟随着陆川准备重新集合自己的客人。

车子继续向前行进,渐渐地,眼前的路平坦了,视线开阔了,原本挡在眼前的高山突然从视野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草原,天湛蓝宽广覆野,云洁白悬空撒游,草鲜绿密织如毯,花争艳浮如流水。车驶进了草原,雨后的草原哪里都是鲜亮如新,一切都仿佛被洗刷一新的样子,没有一丝尘土蒙挂的灰暗,到处都争显着自己的亮艳,远处地洼处的水泡子静静地躺在草原的怀抱中婉如一方明镜映照着天上的流云。空中,草原上的鸟儿伸展双翅,借着上升的气流悬浮于半空,间或一个俯冲,扎向密草深入,不一会,又不知从哪里再次射出消失在一串串脆耳的叫声之中。

品尝奶茶的优劣也以茶色、香气、形态和味道四个方面进行,而且需要细细品尝,才能够体会到其味道之美。要熬出一壶醇香沁人的奶茶,除茶叶本身的质量好坏外,水质、火候、和茶乳不中也很重要。一般说来,可口的奶茶并不是****越多越好,应当是茶乳比例相当,既有茶的清香,又有奶的甘酥,二者偏多偏少味道都不好。还有,奶茶煮好后,应即刻饮用或盛于热水壶以备饮用,因在锅内放的时间长了,锅锈影响奶茶的色、香、味。在多数地方喝奶茶要加少许食盐,但也有的地方不加食盐,只是把盐碟放在桌上,喜欢喝盐味的就加盐,不喜欢盐味的则不加盐。牧民喝奶茶时,还要泡着吃些炒米、黄油、奶豆腐和手把肉,这样既能温暖肚腹,抵御寒冷的侵袭,又能够帮助消化肉食,还能补充因吃不到蔬菜而缺少的维生素。所以,在牧区有一句俗话说:“宁可一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的确,蒙古族牧民的一天就是从喝奶茶开始的。这种嗜好在蒙古族是作为一种历史文化表现延续至今。千百年来,逐水草游牧的蒙古民族在日常生活中,拥有广泛使用哈达的高尚习俗,是地地道道蓝色文明的象征。蒙古民族正宗的哈达为什么是蓝色的?这与其民族宗教信仰分不开。自远古时期开始,蒙古民族始终崇拜大自然———信奉长生天,认为苍穹的颜色浩瀚无边、纯洁美丽、清新永恒,以威猛的神力呵护着草原上的万物生灵。为此,蒙古民族无比敬慕苍天之蓝色。甚至为了达到人与大自然完美和谐统一,蒙古民族男性身着与苍天相谐的蓝色服装;女性身着与大地相谐的绿色衣裳牗随着年龄的变化,服装的颜色由浅变深牘。由此,形成了强烈的生态意识和道德观:衡量一个人的品质、分析事物发展的原委、决策任何事情,总是以生态道德理念为尺度,来护卫大自然的原始状态,将赖以生存的绿色植被珍爱如命。所以,他们自豪地把自己称之为“蓝色民族”。早在元朝时期,就把泱泱大国的五大民族分别归为五种颜色:蓝蒙、红汉、白回、黑藏、黄色目牗清朝时期,满族又自称为黄色牘,并提倡种族共融,又把五大民族形象地喻为健全躯体缺一不可的内脏:心、肝、脾、肾、肺。这般五大种族的提倡,一直延续到民国末期。喻五大民族的蓝、红、白、黑、黄五色成为迄今草原牧区装饰各种祭祀或庆典场面时,所用五色彩条儿拉链及幡旗之来源牗只是将黑用绿色取代。

“嘿,陆川,你在那儿想什么呢?”白丽丽上完厕所后,看见陆川在车前跟师傅聊着聊着就不说话,一个人闷自抽着烟好像有心事似的,便走过来跟他搭话。

陆川本想再酝酿一下,没想到,客人们的情绪起来的这样快,从车前到车后,都有声音在回应,他马上说到道:“好,好,好,没问题,做导游这么多年,我还就是爱唱个歌,爱唱我们的草原的歌,为了表示对大家的欢迎,现面我为大家献上一首腾格尔的《天堂》,尽管我的声音比不了他的浑厚粗犷,但对草原情,对草原的爱一样的浓一样的真,因此,我需要大家的掌声鼓励一下,好不好!”

“噢,小陆,我走到广场这边了”

不一会,手机专来了一条短信:没睡呢,刚冲完澡,有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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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丽丽扑哧一声笑了,她看着陆川将自己的糗事总是很好笑。不过她转头向陆川身边那几团用过的卫生纸一看,忙问陆川是怎么回事。陆川讲了过程,白丽丽羞涩地低下了头,不敢看陆川。她特别小声地说:“唉呀,真不好意思,还让你帮我收拾这些脏东西!”

陆川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谁喝多了不得吐?再说了,是我把你锁在包里的,你难受得吐了当然得我来收拾了。我又不嫌你什么,你快别多想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丽丽整理好头发,扎成了马尾辫。盘坐在方桌一边,冲着陆川点了点头。看样子,她的状态比刚醒时好多了。陆川从包里拿出了点吃的,转身出去十来分钟把厨房最后一点奶茶要了回来。白丽丽不知道陆川为什么出去,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探头向包外望了望,那漆黑的夜色把她吓了回来。她不敢独自一人出去,甚至不敢就这样开着包门。当听到陆川的脚声后,白丽丽的心才踏实下来。

喝着奶茶,吃着陆川给的面包。空虚的肚子慢慢充实了。白丽丽拿起桌上的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十五了。听着外边那音乐已经停下来,不少游客欢歌笑语地正在反回各自的住地。白丽丽起身对陆川说:“陆川,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一起好么?”

陆川拿着军大衣起身说:“行啊,正好他们该回包了。咱们挨个包转一转,查查人。”他递给白丽丽一件军大衣。

“唉,你哪来的棉衣啊?”白丽丽问道。

“我给你找的,再找晚点就让别人都租走了。这也不花钱,你现在出去,没这家伙还真不行。快穿上吧!”

“那你呢,你有么?”白丽丽接过大衣,向陆川的手里望了望。

“我有,要了两件,这不?”陆川侧过身,指了指身后。

白丽丽温情地看了看陆川,说:“陆川,你真细心。”

陆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是必须地!”(在此,请您用东北方言来理解这句话)

两个人裹着军大衣,相互扶着锁上了包门,陆川打起了手电,照着路,顺着团里几个包挨个转了一遍。除了几个在别的包里串门的人,其他包里的人都回来了。陆川挨个包清点着人数,通知了明天叫早时间,同时留下了白丽丽的手机号(地陪是不能直接把自己的电话留给客人的,私下留可以,但不能当着全陪留。哪个社都怕客人和地陪有了联系就不找自己做生意了。而地陪也知道这就是个互相尊重的意思,以免让人误以为是在抢生意)。

当所有的包都走了一遍后。白丽丽的酒彻底醒了。此时,整个草原旅游点已经慢慢安静了下来,在外游走的人越来越少,关门熄灯的包越来越多。除了晚上给人们照亮的几盏灯外,黑暗已经吞噬了全部喧闹。

白丽丽提出想和陆川在草原上走走,陆川答应了。两个人沿着一道缓坡,漫步走上了旅游点东侧的一个小广场上,这里很安静,在东北角,几个砌出来的水泥平台。陆川和白丽丽走到这里坐了下来。

夜深了,石阶上微微结上了露水。陆川把自己的衣服垫到了白丽丽的身下。一股水润过后的青草芳香从身徐徐的微风中吹来。

白丽丽期盼已久的与陆川促膝长谈,终于等到了。一直以来都不曾说过,但她始终等待着夜晚这段时间结束一天的工作,能够好好了解一下陆川。

“陆川,你大学念了几年?”白丽丽先说话了。

“念了三年,本来是要考本科的,结果差了那么几分没考上,只能专科选择了学旅游。你呢,以前学什么专业的?”陆川一边系着鞋带,一边侧脸问着白丽丽。

“我本科学的是商贸英语,念了四年。”

“那你毕业后就开始做导游么?”陆川问。

“没有,毕业后在小公司里打了两年工,挺偶然的一次机会才做的导游。”白丽丽右手抬起把左额头上的一缕头发轻轻地搂到了耳后。陆川在月光下欣赏着她这样柔美的动作,感觉很养眼。

“怎么是偶然做的?”

“当时我同学在一家旅行社里做兼职英语导游,正好有个团人手不够,经理让她找个人帮帮忙,于是她就找了我。那是一个套团,一共接了三波,经理看我还行,就留下来了。当时我也没有导游证,就跟着老导游跑团,等自己考下来以后才单独带团的。”白丽丽双手护在胸前,上身向前一屈,趴在自己的双膝上,边看陆川边说。

“那你英语一定挺好的,经常接外团么?”

“嗯,外团接得多,赚得也多。”

陆川问:“那外团接得好好的,怎么又接上国内团了。这国内团可是不给小费的。”

白丽丽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外团是好,但谁不想争这块肥肉,这半年前社里来了两个小姑娘,人漂亮,也会英语,很会讨经理高兴,一来二去不到三个月就基本把社里的外团都独揽了下来。和我一样不如人家有资色的人就只能争一些国内团了。”

陆川知道她说的这两个小姑娘靠的是什么,叹了口气说:“唉,这没办法,如今的小姑娘什么也放得开,只要她敢她愿意,没有攻不下的山头。那你当初进旅游圈时对这圈子有多少了解?你现在也知道,这个圈子就是个大染缸,人一进来就难免学坏,更别说是你这样有模有样的女孩了?”

陆川这一问,勾起了白丽丽对往事的回忆,她腑身从地上拔了几棵小草,借着月光在手里转着:“当时进这个圈子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当时有个男朋友,我们一起毕业后他没找工作,而是决定要考研,我们俩的家都不是本市的。而我只想早点工作赚钱,所以就是我挣着钱供着他,开始的几个公司一个月才给一千多块钱,什么保障也没有。我俩租房、吃喝、给他买书和报培训班的开销远比赚的要大。而且那小公司的老总也不好,待人刻薄,还老想占便宜,我一赌气就辞了职。”

“那你肯定是听说干导游赚钱多才决定入的这一行是不?”陆川理解地问着白丽丽。

“嗯,我那个同学毕业后干导游还真赚了点钱,她鼓动我好几次,开始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干导游,觉得这一行好神秘,肯定要求懂得多,会得多,我只会英语,会一些自动化办公。这都和干导游需要的没关系。可当时为了解决我们俩个人的开销,也只能去试试,这一试就试到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其实导游并不像开始想像得那样神秘,要容易也容易,那些讲解的东西都是死的,多讲多背就能记住。剩下的就是怎么跟人打交道的问题,这里面才有真本事可学。”

“你现在后悔不?干了导游就自不由己,虽然这一行对人的能力有很大的锻炼,可也真是耽误人,年际轻轻地就掉进这个名利圈里,忙来忙去把心气都耗光了。除了嘴上这点功夫,其他的硬本事一样也没有。如果说有哪一天不干导游了,出去找个像样的工作都难。要学历没学历,要技能没技能。好多女孩到这个圈子里都学坏了,抽烟喝酒样样精通,干一年多下来,连个男朋友都不敢找。”

白丽丽对陆川的话深有同感:“是啊,这女人干导游冒的风险要比男人大,吃的苦受得累也比男人多,结果得到的评价还不如男人好。我一个干导游的好姐妹,本来做得不错,几年下来挣了不少钱,自己也买了房子、车子。可是今年说什么也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