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这段路中,6小其想了很多,今天姑姑的大闹不仅仅让她终于出了口恶气,痛快了一回,同时也让她对**有了些新的认识——那就是在这样的大宅门里她就得要强些,就不能有一丝丝的退缩,要不然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还真是没什么可依仗的了,她唯一能依仗的就只有自己。

6香兰不但不笨,也很知道分寸,她知道今天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也开始说起了好听说话:“哎呀,**奶奶说话就是让人听着舒服,有了您的这些话,我心里真是一点气儿也没有了。说起来我也有不是的地方,我家里人都知道我性子不好,加上刚才又关心则乱,所以没弄清楚就了这么一通火,错怪了亲戚们不说,又砸坏了你家的东西,还望**奶奶包涵则个,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庄夫人见6香兰彻底地下了台阶,更是笑了起来:“不怪不怪,只要说开了就好了,反正都是自己人,也都是误会,有什么好见怪的?”

庄夫人把茶杯在桌上叩得“哚哚”响,口气也很重:“文家二奶奶,你是小其的姑姑,大家本都是亲戚,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说?可你一进来就这样打砸乱骂,实在是太过分了!按理说文家也是户体面人家,可你们文家的家教礼数就是这样的么?你好歹是文家的二奶奶,就一点面子也不要了?”

6小其看到庄夫人这样假惺惺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反感和厌恶。

庄夫人叹息一声:“罢了,今天先不说你的事儿。”她说到这里就端正了身体,看着大家郑重道:“我今儿个叫你们来,是因为家里生了一件让我实在心寒的事情。昨儿个翠平跟我说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敢相信啊,唉,可这人证物证俱全,便教我不得不相信了,这事原本是想让你们爹爹处置的,可他今天一早又昏迷了,我到底是个妇人家,这等大事情也不好擅自作主,可这事又拖不得,所以今儿个便叫大家来,也是想让大家都表个态,看看这件事如何处置的好。”

和尚们念经不知疲倦,似乎可以一口气念他个三天三夜,天色渐黑时也不曾休息,6小其好几次想说大家都休息一下吧,但最终也没好意思开口,毕竟她对法事一窍不通,万一打扰了他们做法事可就不好了,她自己想先行走开又觉得不大好,只好一直陪在哪里。后来她才知道其实根本不用一直陪着的,只要每天象征性地跪一会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与和尚们拼精神?那样的话谁受得了?

小铜点头:“这个小铜也是晓得的,小铜但凡有什么心里话,便只对四少奶奶一个人说。”7788xiaoshuo

6小其道:“哦?那么以前这里只有三个丫头了?”画眉摇头:“一直都是四个,之前还有一个鹦哥,是专门负责给四少爷熬药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冲撞了夫人,之后就被调走了,也不知道到哪个院子去了。”

6小其板着脸道:“小铜,你知道自己今天犯了什幺错幺?”小铜前前后后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最后老老实实道:“奴婢不知道,。”她这样说又让四个丫头在旁边侧目了一回,她明明犯了那幺大一个错,居然还说自己不知道?

庄翠平被这胆大妄为的丫头气疯了,顺手抄起旁边一块木板,就朝她当头砸下去:“贱坯子,居然刚打老娘?老娘让你知道自己怎么个死法!”6小其一看那木板有点份量,也不及多想就闪身拦在了小铜身前,然后那木板就不偏不倚,“咚”一声砸在了6小其背上,砸得她闷哼了一声,差点直不起腰来。

说来也奇怪,6小其之前对这个丈夫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如今见了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倒难过起来,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只是个半大孩子,也许是因为他象6正元,总之6小其心里好生怜惜,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算是和他道别。

二小姐在一旁冷笑道:“哼,你说得倒好听,无非是贪图我们**的财产罢了。不过可惜了,就算你说破了天去,没拜堂就是不能算我们**人!”

小铜一看自己主子受欺,急忙拦在了6小其身前,小小的身板绷得紧紧地,还握紧了小拳头:“你们这些人好不讲理!”6小其知道这种场面不是小铜可以解决的,所以她拉开小铜,自己拿出在6家时打理小院子的气势,双目冷冷瞧着两个丫头,沉声道:“我是**用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经少奶奶,就算要管教,也须得父辈们话,他们都没有话,谁敢动我?”

6小其是准备给庄老爷和夫人也就是她的公婆请安去的。**人如何怠慢她是**的事,她自己得严格地按理守着规矩,不能让人挑茬儿,她这样做并非是老实让人爱怎么践踏就怎么践踏,只是目前情况复杂,自己又刚进门,只能规规矩矩的,一切得等站稳了脚跟再慢慢计较。再说了,她也不知道**人有没有派人去救6平安,有这个软肋握在人家手里,她怎么敢轻举妄动?如今就是有天大的委曲她也得先受着。

6小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不能揭开盖头问别人,因为哪是失礼,所以她只能站在哪里,等待有人来告诉她,安排她。她相信不管**出了什么突状况,她总不至于一辈子站在这里没人理。总之**是大家,她不会不懂规矩,也不想半步出错,无论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让对方挑出错来,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是么?所以除了刚才的错觉被粉碎后的一丝丝失落外,现在的她并不惊慌。

马车终于开动了,6小其坐在车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在红盖头下面簌簌地往下掉。离开双亲到另外一个陌生的环境去,去迎接一个不可期待的婚姻,她如何能不伤心难过?可她不能在人前哭,因为她的娘是那么懦弱,她的爹爹还关在衙门,她怎容得自己在人前表示脆弱?

6小其没想到要自己答应的是这件事。虽然张氏把**说得这么好,但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蹊跷,若真是那么好,张氏还用刚才那么一番作做么?她是6家主事奶奶,6平安不在家,她完全可以直接替6小其把这桩婚事作主了,何须争取她的同意?再说了,只要**真是好的,将来6平安出来也必不会怪她的。如今她要6小其同意,只怕这桩婚事里有许多猫腻。但6小其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只要能救出爹爹,她什么都愿意,就是将来知道了**的什么不好,她也决不后悔,所以她这会静静听着张氏说完,并没有多问什么,只再次表态:“大娘放心,这件事我同意了,大娘只管替我安排就是。”

周管家摇头:“陈主薄说过了,这件案子不小,刘全那里销的都是些贵重东西,还和一两桩命案有关联,所以我们找他也是没有用的,得在上头找些有地位的人才行。要不然就得等到抓住刘全让他自己说清楚,否则县衙是不可能凭一面之词就放了老爷的。”

游氏的话刚一落音,6小其一步就跨了进来:“不行,我不同意!”她在外面已经听了一会功夫了,两人的对话她都全部听清楚了。6平安说什么何家儿子改好了,那肯定是张氏说的吧?6小其可没听说过他有一点改好的苗头,前几天他还因为要钱的事把自己老爹的额头都打出血了呢。自己怎么能嫁给这么一个人呢?6小其心里急得什么似的,所以就忍不住闯了进来

周度也知道自己一个逃奴的身份,这一去确是再见无期了,他心理说不出来的难受。在他十多年的记忆里,除了自己亲娘那模糊的回忆外,就只有6小其一个人对他好,其他的都是些冰冷的回忆,冷得让他都不愿意去想,只有想到6小其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温暖,才会在心里慢慢地绽开笑容,所以这两年来他忍不住的留恋,想去的念头也一天天弱下去,如果不是出了今天这件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留多久。如果能一直看到她,也许他会一辈子留在她身边,努力的表现,争取做个管事甚至是管家,总之做份体面的事情……那也许很不错吧。

客厅里,气氛凝重。6平安坐在上面半晌没说话,大家自然也不敢说话,整个厅里只听得见他因为生气而从鼻翼出的呼呼声,6小其则低着头站在游氏身后,心里想的是待会该如何帮周度开脱。

6正元一溜烟跑了过去,然后里面的情景就看得他的血呼啦一下就冲到了头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该死的周度在欺负他三姐姐,于是他抄起地上一块木板,冲进去就狠狠对着周度的头砸了下去,周度的头上一下子就流出了鲜血,血和痛让他似乎清醒了一点,他呆呆地看着身下的6小其,停住了刚才疯狂的动作。可6正元却不解气,在后面一阵乱砸:“王八蛋,老子打死你!叫你欺负我姐姐,叫你欺负我姐姐!”。老杨在外面大声喊道:“别啊,四少爷,你不能这样打,会打出人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