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摇了摇头,转过身却正好看见余瑜正在忙不迭地收回关注的目光,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这样吧?仿佛一直带着枷锁、隔着面具生活,就不能自由自在地活上一时半刻钟么?当年他们家那令他和林如海双双讳莫如深的巨变,对他的影响就深刻至此么?此情此景,她除了苦笑,再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可以做了。

那一日的开始原本也十分平常,她照旧起床用了早饭,又按照饭后百步走的养生习惯在地牢中狭小的空地上转悠了几圈儿,然后便回到石床上呆,依然是想些个有的没的、希望十分渺茫的事儿,比如也不知道那玉坠子有没有人捡到,最后能不能辗转到得封氏或是林家的手里之类。

虽然他此次来的目的不详,但因着他的到来,她还是难免对自己的境况有了更加乐观的估计。不管理由多么牵强都好,说到底,她现在是月宁郡主抓来牵制他的人质,他本可以不加理会的,但竟然此刻在这里出现,这是不是说明,她总算是多了一线生机?至于他来的真正理由,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原本她对这女子的身份,倒也没有多想,只知道,能用此香的人,来历定是不简单的。偏偏此人刚刚一笑的时候,如春花绽放,冰雪初融,很有些让人恍然的绝世之姿的意思,恍惚间,她便忽然想起不久前还曾见到过的一诗来,那是有人专门做的,栩栩如生地表述过此笑、此香的,此情此景,让她顿时有了一种身临其境之感,也就立时想起,这诗不是在别处,就是在黛玉的记事录上。

即使隔着衣服,她也能感觉到这几双手触感非常柔软,还有着些淡淡的香气,似乎是女子的手。而她们的动作也是十分轻柔的,也相当体贴细致,比之前动手劫人的那帮子人实在温柔多了。故而邱凌虽然给蒙着眼睛,塞住了嘴巴,捆住了双手,还是安安全全地给扶下了车子,既没有磕着碰着,也没有一脚踏空摔倒在地,然而愈是如此,她的心中越觉得对方的来头十分了得,这手下的人都如此能干了,那她们的主子还不定是什么样子呢。

黛玉到底还是不放心老父亲,邱凌便陪着她熬夜等过几回,有那么一两次撑着见到了,也不过看到他日见憔悴的模样,旁的一点儿用都没有的。因怕耽误他那仅有的一点歇息的功夫,撑着见了一两回,黛玉便也不敢熬夜等着了,只吩咐鸿哥儿、林安几个贴身好好服侍了,每日亲自熬各种补身的汤药备着他回来吃,没几天就把她自个儿也担心的小脸儿瘦了一圈儿。

她这里自同林如海两人说话,却总是觉得旁边有一道热切的目光在看着她,黛玉和封氏在旁含笑点头倾听,间或也自己聊上几句,自然不会盯着她看,那么,会这么做的人,便只有一个了。三年没有见,这生愈神秘,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刚刚惊鸿一瞥,那一双墨黑的眸子更加的深不可测,似乎凭空多了一股不知道什么东西,此刻竟然还敢如此大胆地行注目礼,倒让她顿时觉得陌生和恐惧了起来,只想着逃了才好。

这话说得虽然半点没错,但邱凌如何听不出来其中隐含的淡淡怀念,是了,秋凌姐是可以一直伴在她身边的亦仆亦师亦的存在,甄姑娘却是待一阵就走的,如何比得上相依相伴的旧时光。

邱凌照旧自己换好了衣服,又简单梳妆了,这才出了门,看时间还略早,便在院中略转了转,见到庭院中洒扫的一对老人,知道这便是秀姐儿的祖父母了。

刚起了个头,却忽然听得旁边有人轻咳一声,她转过头一看,竟然又是那余瑜。正站在离自己稍远点的地方,看那个样子却也像是中午不睡,出来闲逛,只碰巧跟她找到了同一个清净之所而已……同样是偶遇,这位正正经经的生给邱凌的感觉确实就是正常的偶遇一般的自然,不像某位有着桃花眼的妖孽人物,就算是正正经经的偶遇也被弄得像故意算计出来的一般带着设计的味道。

邱凌和媚桃又赶忙上前劝解。折腾了这么许久,封氏到底还是拗不过邱凌,三个人装备好了,又经邱凌提议相互检查了一遍,方才出的门。为的,也不过就是装成寻常一家没有什么油水的赶路人,求个安全,顺便过过那传说中穿越必备女扮男装经典巨雷桥段的瘾的,没成想,这深费心血的乔装还没有让她来得及得瑟,就被这书生寻上来了。

这件事儿虽然说还算是件挺大的事儿,但因她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把要说的词儿都编排好了,把道理也想通了,寻思明白了,本来便也没有什么了,谁料等到她开口一说,反而却越说越觉得百感交集。

封氏哭得肝肠寸断,泪中却又带笑,颇有些苦尽甘来之意,然则那最后一句话却终于让邱凌再一次动容,她轻轻道:“如果不是为了拼着这口气寻你,我的儿,为娘的,只怕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邱凌陪着小郡主看时,这间却是个套间,想是日常没有什么人来,外间只有一套简单的桌椅,十分俭朴,窗子外头有些个浓密的树影遮蔽着,想是夏日里用来乘凉不错,此时乃初春,天色也不甚好,这么一来便有些昏暗不明的,只不知里头那间是什么样子了,小郡主因闯了祸在身,丝毫不敢如同邱凌般轻松,只焦急地盯着套间的门帘子看,就盼着那甄家娘子快点儿来了。

因北静王是现下四王中,最是尊贵,权力也是最大的,老太妃过得是整寿,又是高寿,自然来的人跟贾府更不是一个级别的,比之上回北静王妃华诞更是热闹了不知凡几。但见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将个北静王府偌大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竟似过节的一般了。然而人多,却乱中有序,倒也是件稀罕事儿了,邱凌同春纤雪雁风英几个坐着车子,跟在东平郡王父子轿子跟王妃、黛玉、世子妃的车子后面自正门儿进去时,才看到大门口除了有几十个王府管事在那里支撑外,还另有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男子坐镇指挥调度,仔细一看,竟然是水二,想来是怕外客这边乱套,故而亲自来坐镇了。

林如海少不了又感慨了一番这义母倒是很为她操心又同玉商量定了这个事方才说到余瑜甘漉参考之事他因知玉挂心便不等她问借着说余瑜顺便也提了甘漉两句却也是个“顺利”两字总之是都好好地进去好好地出来了只等着放榜了玉红着脸告了退凌在旁看着却见她似乎也是暗暗欣喜不由暗果然这女孩一大了心思便更多了只望这甘漉可不要辜负了玉这一番相思之意便好了a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若雪却也是第一回听说这个,正在那里怔忪间,那史湘云打不着冯紫嫣,却停下来笑道:“疯丫头,你笑罢,左右你也快了,这屋子里头,我断断不是最早。”她一面说一面拿眼睛去看卫若雪,卫若雪脸却也红了,一时间几个女孩子笑闹成一团,邱凌在一旁看着,忽然有种沧桑之感,看来这个春节,大家应酬都别有深意,感情这年头,女孩子少女时代竟如此短暂,这才多大了,一个二个,就都定了人儿了。这三个如是,黛玉也如是,搞到后来,大家,恐怕都是有亲,倒也不至于闺阁寂寥,也算是人间美事。只盼,这几都未入那薄命司,既然有薄命司,自然也会有命司,只得看个人缘法和造化了。

她看了黛玉林如海那架势似乎这一回长谈要很久模样百无聊赖便靠着旁边几案略做休息。不想那几案上却正有几张宣纸上题写了几诗赋她左右闲来无事便顺手拿起来翻看却是两个人手笔才翻了一半却见外走进来一个人想是在想事情一路直瞪瞪地走了过来快到了跟前才见了她在似乎给了一跳一只脚抬起来都忘记了放下邱凌忍俊不禁抬头看时却是那小书生余瑜。

到得府中见了东平王妃帖子却件喜事东平郡王世子妃顺利产下了一子母子平安。黛玉见了这个信儿赶忙回了林如海打点了些贺礼带着邱凌几人赶去了东平王府贺喜邱凌料想王妃必定身在世子府探看本想建议直接去世子府不过想了想毕竟不很合规矩只得作罢不想还没出门儿早见王妃贴身大侍女正在外头伺候着见了黛玉便迎上来言说东平王府里主子们现在都去看新生小王孙了王妃请姑娘直接去世子府省扑了个空。

王妃这番话虽然为得打趣儿,却难得说得异常地一本正经,倒让在座诸人,甚至连邱凌几个都忍俊不禁,那甘漉本来就些面薄,听了这话,愈地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几乎连耳根子上都染了一层淡薄红色,些窘迫地望了望黛玉,又看了看堂上长辈们,末了轻轻咳了一声:“姑姑说甚,侄儿准备不周了,实在惭愧,还望妹妹不要见怪。a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行近了却看见一扇大门门廊上挂着几对红灯笼门上一块大匾上书着“甘府”字样为龙飞凤舞地道是哪位贵人手笔虽然说跟荣府比少了几分气派但这山灵水秀之地雅致书香之所得让人眼前一亮心中存了份想与这宅子主人结交之感a无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水二公子见她如此,也没为难她,由着她登阶离去,只在错身而过时候轻轻叹道:“我只是不懂,你这般人,为何甘心屈居人下。”邱凌脚步一顿,回头看去,但见面上依然带着笑,眼睛里却了些她看不懂情绪,似是情丝暗绕,也似借抒胸臆,明明灭灭,幽深复杂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