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声音来源自然还是余瑜,饶是邱凌见惯了此人一板一眼,只略略想象了下这个场面,还来不及亲眼见着,就已经被小雷了一下,一时间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把已经背转了一半身体又转了回来,心中却暗道这孩子没事儿吧,怎么有些傻呆呆?林如海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也还没有老到耳背地步,这会子附近又没有什么噪音干扰,他要是在里面,您敲门声音是不可能听不见吧?还在这里问,真是……

黛玉看着性子冷清,内里却最是悲悯,很多事情也并不怎么特别严厉地处罚,这种性情实际上并不是很适合掌管一个很复杂大家族,加上邱凌并不想她变得太过逢源世故,也就没有往那个方向引导,想来这黛玉真要给弄成像熙凤那样,劳心劳力,鞠躬尽瘁,全家还没有几个人真心念她好,为了个表面名声,把自己身体弄得几乎垮掉,倒也没有那个必要。

趁着那人继续看着自己愣,邱凌仔细想了一回,终于想了起来在哪儿见过此人,他似乎就是上一次在陪着林如海和黛玉去扬州搬家船上远远地看见过一眼那位北静王府上二公子。她既然认出了此人,便顺势开始回忆自己知道有关此人信息。依着她多年来习惯,每见着一个人,便会忍不住在脑子里过一遍收集到有关这个人一切资料,以备不时之需,累是累了点,因为确实还是帮了她不少忙,于是这习惯便愈加根深蒂固了下来,这么多年下来,便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了。

原来这湘云是跟着婶母保龄侯夫人过来,她虽父母早逝,但幸而有两个封了侯叔父,自小儿便是跟着叔父婶母长大,又有贾母时常照拂,她性子又乐观,看上去日子倒也不错,不过总归是寄人篱下,其中辛酸可想而知,因而便同黛玉很有些共同语言,只是因有叔父叔母在堂,便不能常来荣府,偶然来那么一两次,必然是要同黛玉玩笑一会子。偏她还有些咬舌,“二”、“爱”不分,见了宝玉,那一句“爱哥哥”一出口,便能逗得黛玉笑上半天,后来宝钗也来了,众姐妹便常在一处,也做做诗,联联句什么,文风大气豪迈,很有点假小子气质,倒也算是黛玉一个密友。

至此,黛玉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为这个事儿,不禁略略蹙起了眉尖,低下头去静静沉思起来。邱凌忽然想起今年早些时候黛玉过生日,恰逢林如海初初擢升了副都御史,因贾政有意无意大肆渲染,这北静王府上也是给了礼,现在既然是他们府上王妃大办华诞,林家原也该回礼,那这一趟恐怕倒还真得要去了。

只是甄友直原本是要甄庆霆一个人来的,他自小也是吃过苦的,便存着个儿子必须寒窗苦读方能出息的观念,偏偏这甄庆霆因自小没有了娘亲,是姑姑甄应好一手带大的,早已经被这甄氏视作自己儿子一般的了,她又怜他年纪还小,虽然初时家中不甚富裕,但也是没有让他吃过苦的。甄氏旧日对甄友直的管教虽然十分严厉,但到了甄庆霆这一辈上,偏偏就心软了,要求虽然还是严格的,但那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的做法,还是收了起来,改为做好后勤和辅导工作,让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了,故而,这甄庆霆虽然年幼失母,但性情却甚好,文采风流,比其父的中规中矩,颇多了点活泼之气,倒也都是这姑母的功劳了。

黛玉还要客气时,早被她挥手制止,又让个丫头传话,方才坐下喝茶,黛玉见她如此,只得再三谢过,陪着她坐下喝茶闲话,无非是回扬州如何,一路可还顺利之类,因林如海病着,这凤姐儿和秦可卿便也没有久留,过了一会儿就告辞了,黛玉送出门儿去,三个人又客套了几句,方才退回来,便又去守着林如海了。

雪雁和春纤都是伺候黛玉的人,她们的亲人自然要比旁的人更显得亲近可信任些,但雪雁的娘稳重是稳重了,可惜岁数略大了点,春纤的嫂子正好相反,才二十出了点头,因是家生女儿,又配的府内小厮,难免就太活泛了些,考虑到管家娘子和管家必得一对儿这个惯例,邱凌就想找余瑜问问两位媳妇儿的丈夫们,哪个更能胜任管家一职。但她是黛玉的丫鬟,余瑜算是寄居在林家的身份特殊的幕僚,她自然不好随便去见他的,免得坏了规矩,只有央求了王嬷嬷去了。

当下两**就此分道扬镳,甄友直带着儿子和**跟着官吏们一路往官**驿馆而去,此地民丰物足,热情好礼,想必那驿馆里是什么都准备齐全了的,甄**去先住几日,再慢慢地收拾旧日的御史**邸便可搬了入住,倒也无需**心什么。邱凌则伴着黛**,跟着林如海直往林**而去。

也是赶上了这江南的天气,说翻脸就翻脸,原本是晴天白日的,谁想却忽然来了一片黑云,见着了风就是雨,把甄**的人都耽搁在了林**的船上。好在里外都有那等活泛的人儿,早又吆喝着做起诗联起句来,雨看看地下的大了,林如海便使**厮给外面船工们送了几顶蓑衣斗笠之类避避雨,要他们好生扶稳了舵,到了扬州一并多多打赏。众人都应了,无一不尽心尽力使出浑身解数将那两艘客船在风雨中尽力驶稳,往最近的一处港口靠去。**林如海和黛**等照旧稳坐舱中,对雨赋诗不止。

依照社会主流的价值观来说,她这妹妹嫁得也算不错了。她既然**心完了妹妹的婚事,便又开始**心xx的前程,那甄友直也算是争气的,自十二岁参加童试之后,便几乎一帆风顺地连过三关,二十岁之前便已经中了进士,虽然没有进三甲,但也是十分难得的二甲进士出身了。

紫鹃听了这个安排,也没有说什么,点头应了,便退下去了。落实了这件事儿,黛**便照旧带了邱凌出去,直接去了贾母屋里,同众人一起吃了离**前最后一顿晚餐。因着次日黛**便要启程,这一餐饭便吃得十分五味陈杂,邱凌紧紧盯着宝**,生怕他又忽然间发起疯来,幸亏他只是异常萎靡,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想必是屋里人没少下功夫劝导。

那宝**心里着急,就怕黛**走了就不回来了,哪里肯依,半步都不肯退,几个人不免就在**口拉拉扯扯了起来。见到宝**如此肆无忌惮,王嬷嬷的脸**愈加难看,眼看着就要**了,正巧袭人带着两个**丫头赶了过来,说是请宝二爷回房安寝,这才终于把他**走了。

贾政捻须笑道:“妹婿何须过谦,人人皆知妹婿诗书世**,兼又得了探**之名的,愚兄每每教训**子,都存了这个向学之念,要他以妹婿为榜样的,如此说来,竟是那殿试三甲之外的友直兄高攀了。”

而令人惊奇的是,那名少年,见他们出了**,便遥遥拱手为礼,率先行了两步,又停下来等候,如此几番,竟似乎是个引路的,却又不上前来,端得有些蹊跷。邱凌见王嬷嬷等人都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心知她们必将此人当**了**厮下人一类,只有自己暗自留意观察,一面暗笑自己多心,一面揣测说不定就是林如海屋里带来的人也未可知。

跟黛**简单把熙凤**代的事儿说了一遍,见她没有什么异议,邱凌便开始着手做事,该准备的准备,该安排的安排,那边熙凤屋里派了平儿**手,很快便一切就绪,就等着林如海上**了。

黛**“**”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往她这边蹭了蹭,“可是吵到**了?”

三**姐妹同黛**一处久了,在吃饭时也就十分注意,自然也就没有开口,加之她们惯常见宝**发痴发呆的,早已习惯了,也就没太当回事,倒是宝钗一面同老太太说了几句宽心的话,一面暗暗打量了下宝**,自然很快就发现了他的痴呆,顺着目光望去,已经发现是因了黛**而起的。

没过多久,黛**又把屋里的财政大权**给了她全权处理,并且连跟**里其他房的**流往来之事,也都划归她管,**服**的事便甚少找她,都归了紫鹃负责,如此一来,紫鹃因为受到重视而心中高兴,她也恰好可以回避了那些杂务,每日**松松地陪着黛**出院子**际,或是在李纨屋里学针黹,或是同三**姐妹读书下棋作画习字,她的**子随和,为人低调得体,同每房里的丫鬟们****得都不错,特别是鸳鸯、平儿、金钏儿那些在主子面前影响力**的大丫鬟,都**同邱凌来往,如此,即便是黛**有时候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也能很快冰释前嫌,这不能不说没有那些大丫鬟们一句两句好话的功劳。

如此,这钗黛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相处融洽,贾母王**等见了自然高兴,众姐妹也乐得这两个妙人儿做伴,连**丫头们都分了两派拥护两边,有喜宝钗温柔的,也有**黛**清雅的,不时过来**耍,真个是皆大欢喜。唯独宝**在中间可就犯了难了,一会儿捧**,一会儿赞妹妹,真不知道怎样才好。

**功破冰之后,两个人的**流就比较正常了,待到了贾母屋里看时,三**姐妹已经在了,大**一起请过安,用毕早膳之后,宝**便被送去学里温书,黛**同三**姐妹便往王**房中去。正巧遇到王子腾来信,王**正忙着听那边派来的人回话,黛**几个便告辞出来,往李纨房里去了。

人刚一走完,黛**的眼泪就下来了,邱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知她还是在纠结宝**晚饭后发疯摔**的事儿,于是赶紧拉着她坐到**边,软语安**,半响,果见她****噎噎地道:“秋凌姐,我今儿才来,就惹了他**哥儿不高兴,倘或摔坏了那**,岂不是因我之过?”

这又一走神儿,场上剧情已经进展得飞快,她**然听得一句,“可也有**没有?”知道今儿这场戏就快结束了,果然,那宝**痴**大发,抡起**就往地上摔,吓得众人纷纷抢上来**他捡,不想那**质坚**,一摔之下,弹跳而起,直奔着黛**而来,眼看着就要摔到黛**脸上,邱凌赶紧抢上前去护住了她,结果,黛**是没事儿了,那**却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她的脑袋,她忍不住“哎呦”一声,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跟着见过了邢**,王**以及李纨,然后是三**姐妹。王**很是雍容华贵,形容端庄,面貌却没有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虽然**看来这位贵**一点都不是白给的,但当时初见,却只觉得她生的是一副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好人模样。邢**虽然也xx金带银的,但怎么都不够王**气场强大,不知怎的多少有点别别扭扭的样子。李纨倒是一团和气的,衣饰也很简朴,低眉顺眼的,看着很令人**。三**姐妹各具风韵,当真是对得起这望族千金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