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没个正经。”

“还是个孩子吗?要闹到什么时候?”

破晓时分,少爷总算回来,却又孤身一人,甚至连那爱驹都不见踪影。人回来了,魂却像丢在了外面,失魂落魄的样子教谁瞧了都该心疼。

裴生停脚,实在懒得回身正眼去瞧身后那萎缩之人。

“你们,要绑我?”

当针再度刺穿了指时,沈娇鸾委屈得几近坠下几滴女儿泪。也就在这时,有人在外轻敲了门。

“不过走了一会呢,怎么就成了这样?不是教你只管熄了灯睡下便好?”沈素卿也不恼,柔柔扶着吟春坐下了,笑意依旧。

竟是又回了城门外。

“公子,您心里装着的事,告诉柳儿好不好?即便柳儿帮不上您,但至少能帮少爷您分担些。瞧着您这模样,柳儿,柳儿难受。”细柳死死咬着唇,满脸忧怆。

“你想要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扈辅大怒,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虬须都颤了几番。“竟敢戏弄到我尚书府头上!来啊,拖出去!”

居然,居然被她蒙骗了十三载!

仗着那点勇气一股脑说出来,完了细柳又惶恐,总觉自个逾距,偷拿眼瞥平舟,小脸上满是恐慌。平舟却不觉,甚至脸上那点笑都消失得干净,人也怔,魂游天际样,说不出的古怪。

“怎么就跪整日?”沈素卿生了急,身子不觉就扭动起来。“出了什么事了?”

而这一跪,便是整日。

赛荷珠瞧着沈娇鸾走得干脆的背影,到底没有再开口。也是,即便开口还能如何?说一说日前遇着的奇怪事?只怕说了也不过换回沈娇鸾的一通讥讽,倒不如索性闭嘴。一时间心头涌上千百事,人倒愣在了床边。

赛荷珠回神,抬手打落平舟的指,面上多了几分恼羞成怒。

竟是在梦中回到了十三年前。

“公子就是公子啊。”细柳眼珠一转,说得理所应当。“啊,差点忘了,公子吩咐过,一定要在夫人您醒来后服侍您喝药的。药还在灶上呢,柳儿这就去端。”

“我允了。”赛荷珠立直身,总算神色如常。“这事,我不会告诉你伯父,你走罢。”

那是沈娇鸾房中的熏香!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你,你说什么?”吟春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娇鸾,我不爱你啊。”

沈由检垂眼,喉中嘶嘶作响。

“娇鸾病了?”裴生一愣。

也不知是那金子耀眼,还是吃食吸人,皮四竟真个骨碌一下爬起来,也顾不得咒骂了,干脆坐到桌边就伸手去抓。左手攥紧了金子,右手抓牢了吃食,只恨不得爹娘多给几只手。

不多时,小厮去而复返,一并前来的,还有裴老尚书。得知宝贝孙儿清醒,心间自是欢喜。若非碍着下人在场,老尚书只怕会当场热泪横流。

“那,那我就先回了。你好生养病,待身子好些了,就到沈府坐坐,爹爹,爹爹他想当面谢你。”

男人但笑不语,却又自怀间掏出粒晶莹丹药递与老尚书。

眼见是没法劝了,赛荷珠暗叹一声后将碗递给了吟春。

“放肆!”沈由检大怒。“谁准你口出狂言了!”

赛荷珠气恼,陡然转身正待呵斥时,瞧见平舟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间竟是没来由地一阵慌。

“沈念慈,你是死也不肯瞑目吗?哈,我的好姑。。。”

“小姐,平公子被赶出府了。”

总算回了应春阁。平舟小心将沈素卿放到床间,吟春便半步都不肯挪开,只死死守在床边等自家小姐清醒。平舟也不多言,自怀间取了粒玲珑丹药接水给沈素卿服下。

而接连下了多日的雨也总算在这一日傍晚时分停歇了。

“我就知道你会赞许。”

“东四街上洒家对面。娘,好端端的你提那么个乞儿做什么?”沈娇鸾倒是愈地惊奇了。

赛荷珠陡然折转了身回来,惨败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

“沈念慈,时候到了。”

“我有些乏,吟春,你先去姑姑那边帮忙罢。晚膳不要喊我起来了,我想好好睡一会。”

“出去。”沈由检沉声。

被抢白一顿,家丁眼瞧着就要作,只是想着眼前的人暂时得罪不得,这才闷哼了一声压下了火气。当下也不叫皮四在前厅等了,索性领着一道朝赛荷珠的阁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