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三听他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早听说宫里死人多,阴气重,他这条轻贱的小命还想留着多折腾几年呢!冯三听话地闭了嘴,只低头继续吃着东西。终于,在所有菜肴用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打了个夸张的饱嗝,喃喃道:“今日真是撑着了!刚刚那个长得比仙女还俊俏的公主送来的糕点也好吃,只是吃得有点多了……”

萼姑姑在一旁笑得灿烂:“是了是了,我们梦回的手艺可是得尝尝!公子不妨也跟去看看啊,肯定是从未体验过的有趣呢!”

这一夜,辛烁一直到很晚才从辛夫人的房间里走出来。

樱茨听了她的话,不禁打了个寒战:“大人说得太恐怖了!还有,听您的语气就像去了便再不回来了似的!”

待到众人都退下,崔喜在外间将宫门虚掩,辛煜才起身,将手中画卷在书桌上展开,然后道:“皇兄请看!”

“若仙生育皇长女有功,你的请求朕一定满足!”辛烁许诺。

此时天色有些阴沉。梦回来到凫粹宫的时候,辛煜不在。安可热情地迎了她进去,然后请她坐在水杨木的椅子上,沏了一杯上好的君山银针给她。梦回谢过安可,然后静静地坐在屋里品茶,等辛煜回来,并且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是,娘娘!”凤栖屈膝告退,本来留在门外等着伺候的宫女也一并跟着她告退了。

那太监毫不在意她的淡漠和疏远,依旧热情不减,弓着腰走在前面为梦回指路,嘴里还不住地道:“近来天气凉了,来领衣服的宫人特别多!好在尚宫大人您来的不算太晚,还有几身料子上乘的,您穿了一定合身!我去给您找出来!”

二人一路说笑着,向着辛煜暂住的凫粹宫走去。初秋的永巷里,斜阳倾洒,长长的红墙看不到尽头。年轻的男子白衣翩翩,身侧少女从容清丽,不失为一幅绝美的图画!

穆辞月秀丽的眉头不悦地皱起。她低头玩弄着小指上孔雀蓝的金丝镂空护甲,冷冰冰地说道:“皇帝就这么气冲冲地进来了,还没有跟哀家请安呢!哀家倒要问你何时变得如此没规没矩?”

德妃穆紫娇特意穿了一件桃红色的长裙,身姿轻盈地向宣室殿内走来,身后跟着贴身丫鬟雨润,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见辛烁出来,穆紫娇温婉地一笑,然后盈盈拜倒,娇滴滴地请安道:“臣妾参见皇上!”

“多谢公公!”梦回一边说着,一边送了崔喜出去。

“还不谢过尚宫大人赐名!”崔喜在一边扯着嗓子附和,摆出了他总管的架势。

他的声音虚弱无力,不再像是那个高高在上、俯瞰九州的天子,而是一个受了伤的无助的野兽。他没有用“朕”,而是用了“我”,这一刻,他只是个普通凡人。梦回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憔悴的脸色,突然觉得心疼无比。寻常百姓都道,生在帝王之家是富贵命,自小锦衣玉食,不必为生计烦忧,却不知帝王家有帝王家的悲哀!有多少皇家的孩子,根本没有机会降临到这个世上!

听了太后的保证,辛煜这才拿出自己的贺礼。这是一卷长画,画着秀丽的山河,一看便知不是俗品。一旁的辛烁看过之后,立刻笑道:“三弟果然是酷爱书画,每年送上的都是画作呢!今年这幅,可是连有年连大师的作品!”

“哦?”纪贵嫔饶有兴趣地扬起嘴角,问道,“自古男子皆爱美女,或浓妆艳抹,或粉黛略施,无不婷婷袅袅,风韵绝佳啊!而女子做那些妆容,也是因为男子喜欢,不是吗?”

辛烁抬头冲她灿烂一笑,摇头:“没事!夜深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只见辛烁此时眉头紧蹙,手中沾满了朱砂的狼毫始终停在半空,看来他是遇到了棘手的褶子,一时下不了决心。梦回闲来无事,便打量着他。虽说过来伺候辛烁不过半个多月,但她看得出这个小皇帝倒是很有几分本事。十岁的年纪,官宦家的孩子都还是纨绔子弟,整日玩闹,而他却端坐在书房中,不是批褶子,就是和大臣讨论政事。偶尔有些闲情,也是练字修身养性。休息的时候还要照顾后宫内的一众女子,权衡她们之间的关系。就这几日来看,他英俊的脸庞总是阴冷的,眉头很少舒展开,也不曾见他笑过。这样的男子,注定是疲惫的。他的肩上,有太多太多的担子,仿佛就是为了责任而生。

她长得甜美喜人,声音又格外清脆,立刻便引起了太后注意。穆辞月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道:“这个倒是嘴甜得紧,长得也俊俏!名字也很有诗意,是出自诗经《采薇》一篇呢!”说着,她转向皇帝,微笑着问:“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梦回记住了!还请夫人放心!”梦回说着,起身后退一步,冲着辛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此去不知需要多少时日,夫人一定要保重,等梦回回来的那天!”

罗峰沉默了一会,又道:“说来,太子爷也是个可怜人儿。自小没有见过生母,却认贼作母。穆皇后对他也不亲近,只是当做一颗赢得权势的棋子罢了!如今皇上这样,太子没日没夜的照料,又要听政,十分辛苦。可怜他才不过十六岁年纪……”

“梦回啊……”辛夫人收起自己满腹的疑惑,满怀深意地道,“你毕竟只是个孩子,这情情爱爱之事,离你还远。若是哪一日你真的遇到了令你倾心之人,哪怕他不是一心人,你或许也认了!这就是命,这情爱,终究是女子命中的劫数!”

“夫人,您且放宽心!属下一定会竭力扶持少主!”那男人坚定地道,好像是对着辛夫人在许诺。

梦回,梦回……兰茱低声念着自己的新名字。是啊,这一切,可不就像是一场梦吗?

林媚儿阴险地一笑:“不错!我们俩的事,不就是公主和她那个叫樱茨的小丫头知道嘛,还不至于会闹大!我们杀了她们,再制造出一副公主主仆二人误食老鼠药身亡的假象,不就万事大吉了!”

正是公主大婚的这一日,许多百姓都守在公主府,有幸见到了兰茱绝世的容颜。此后,南诏国兰茱公主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有人甚至断言,他们的公主,就是比那瑶池仙子也不输半分!

一旁梦回上前扶起了崔喜,好言安慰道:“崔公公不必再害怕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多亏了公公将朦皎公主送糕点一事告知罗将军,他又及时赶到山中接了陛下回来,才能配合着演了今日这一出戏!”

辛烁冷哼一声:“不错,若不是今日这出将计就计的戏码,朕还不能确定朝中究竟是谁给了太后那么大的胆子!如今看来,此人非上官立莫属!”

“不错,”梦回接着道,“想来太后是想借上官家在朝堂上的势力,蚕食鲸吞,夺了皇上您的皇权!”

“朕定不会轻易如她所愿!”辛烁恨恨地说道,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自从山中见了母亲回来,他对穆氏真可谓恨到了极致!

梦回低头思忖了一会,揣测道:“依奴婢之见,这上官立如此听从穆太后安排,定是太后许了他诸般好处。但是上官家有权优势,一般的利益又岂会打动他去冒这样的险?若是奴婢没有猜错,这最诱人的恐怕就是许了云妃娘娘将来的皇后甚至是太后之位……若是如此,奴婢倒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辛烁听了她的话,也已经明白了对策,便点头予以赞同。他又问道崔喜:“那个口技艺人冯三如何了?”

“回陛下,冯三已经由罗将军亲自护送安全离开京城了!”崔喜如实答道。

辛烁满意地点点头:“这段时日辛苦你们了!回头朕自会重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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