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展白看面前的女子,目光已经不在自己身上,眉心蹙得更紧些。俯下身子低了头,在她耳边笃定的约定,“我在九天等你,平常。”

曦木看她仍然没想起什么,面具背后的眼光有些落寞,“不是娶妻,是飞升九天。”

布平常猛的回过神来,摇晃晃闷呼呼的脑子,才算清醒了。她环顾四下,这房间里连个试衣间都没有,叫她怎么换?

“月央救我,这个天尊大人说我欠他十七年,要我还。怎么办……”死死拉住月央的衣襟,各种无助的在他耳边悄悄求救。

怀中的女子不住的挣扎开他的怀,曦木的面色又更冷三分,他并不放开她,也不再拥她进怀里。两个人僵在一个尴尬的距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布平常的眼底,双唇紧闭,缄默不语。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极其纠结,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布平常挠了挠后脑勺,深深吸了一口气,挪着小步子踱到床边,抬了抬眼皮瞟一眼那张让她心上乱七八糟小鹿乱撞的俊俏脸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鼓着腮帮子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默不作声。

瑾瑟看他亮出武器,先是一怔,面色由青转白,眼底尽是失落,“你要动武,我奉陪。”说完她手间化出一管雪白的玉笛,笛身短小,但杀气也是不容小觑的,她简单的吹奏出一两个尖锐的音符,也不知道从哪里立刻围上来一群黑衣执剑的药尸,这些都是死在草木堂的尸体炼化而成的毒物,无痛无惧,战斗力与下等圣神不相上下,而且人家还是一群呐。

“师父,你有没有捡到什么东西啊?”

冷眼旁观的铭心见她进入无相劫的劫口,露出笃定的笑容,好像这场赌局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他,这个乌龟女定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素雪则面露担忧,铭心私自解开无相劫的封印,执火神君若是知道了,他如何担待得起。

童子的眸子骤然聚拢,只有他能看到面前这个女子浑身都被蓝色的火焰包围着。不过这火焰没有先前炉子里的那么灼人,反而温温热热的,布平常觉得浑身上下的气血都循环起来,身体很温暖很舒服,好像是重新生出了血肉一般,失重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了。等到她整个人都重生出了之后,火芯便一头钻入她的手心去。

转头看了看身边慵懒的黑猫,得到默许后,对水里的女子喊道,“那只乌龟,你上来。”

进了宫殿,才现这根本就是一座炼器房,一鼎老高老高长相稳重的漆金火炉,鼓鼓的肚子上肚脐一样的三个圆孔,看得见里面翻滚不息的火焰。那是淡蓝色的火焰,看起来很纯很干净。布平常这种没常识的乌龟也知道那火必定是炼丹炼衣服炼神器的绝佳火种。

布平常挠了挠头,确定这个是个人,不是鬼,她不好意思的笑,“爷爷对不起,我……一时失控。嘿嘿。”

草木堂可是大有来头,不仅是三境唯一的医馆,也是九天之上医术最精良的医馆。草木堂是百年老字号了,传到这一代堂主,已经是延续了几万年的繁荣,不仅口碑良好,而且医术确实高明。只是要得草木堂医治得有一个条件,各人的条件不同,但必须满足这一个条件才行。

“是你说要来这里的,这会儿又板着脸装冷酷……你到底去不去救平常啊?”米米斜睨了曦木一眼,继续吃着美人儿喂的菜。

月眉笑,“你没吃过月央做的菜,我这手艺都是他教的呢。”

布平常瞪大眼睛,抬头看了看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低头再看看自己一副狼狈不堪,衣衫不整的姿态,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说。她扑通一声滚进湖里去,抱着双臂警惕的看着来人,身上那件单薄的小衣服又短又透,刚才不被他都看完了!哭……

“倒是这个布平常高攀了……也罢,既是月央的姐姐向我要人,我没有不放的理由。你且带她走吧,苍茗这边,我自会给他个交代。”汐岚说罢,摆手示意月眉带布平常出去。

他正说到关键处,曦木忽然站起来,拿鄙夷的眼神俯视他,冷冷道,“走吧。”

曦木正要作叫她走开,忽然感觉有温润的液体顺着脖颈滑到了胸口——她哭了?傻女人,哭什么。

曦木冷冷答,“你这么好奇,可以试一试。”

曦木生了温暖的灵火,瞄了几眼还在生气的布平常,开口问,“想不想吃烤蛇肉?”

米米还在那儿捶着地飙泪哭丧,听见这么一句话,它二楞二楞的挂着两条瀑布的脸表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果果见主人活过来,番茄小脑袋一下子朗润起来,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立刻从肚子里翻出来一盘红烧肉,挑了一颗色泽最好的送到她唇边。布平常微微张口,果果就把那肉肉送进了她口里。有肉就神马都不是浮云鸟!她撑起身子来,拍了拍果果的头,表示赞许,另外又在它肚子里掏了两盘卤牛肉吃完。

“洪荒?好像很远哦……”修罗洪荒素不往来,两境的通道布下了迷阵,不是谁谁都可以随便过得去的。方向感这种东西,布平常从来不认为自己有。所以跟踪曦木这种八卦想法只能是浮云。她狠狠去咬手里的鸡腿,一口下去,竟然咬到了自己的手指头,疼得她眼泪汪汪。

“我不想重复第二次。”曦木冷冷开口。

话说回到船上之后的几日,布平常借口恢复力气,每天大鱼大肉的胡吃海喝。冬天来的时候,她已经养得白白的,有些胖。曦木为了让她保持身材多运动,吩咐下来说是她以后每天都得跟他去沐灵草原上采妖灵。

平常童鞋很悲摧的很无辜的辜负了曦木的一番盛情,哇啦哇啦欲内流出口,还好她十来年没吃东西,胃里是真的空白一片,不然曦木这身刚练出来的上等仙服就白费了。

曦木输了一段仙灵给她护住心脉,抱起她架着飞剑就往瑶海的船上去了。

布平常被那青烟呛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通过头顶上被腐蚀破开的御体看见一条巨大无比,比她两个人叠在一起还高的蛇,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看。那蛇的尾巴都有水桶那么粗,身子更不用说,简直就是一面墙。按说这几天她也见过这么大件的妖,好歹是有点战斗经验滴,无奈面前是一条巨蟒哎,她最怕的就是蛇鸟。

曦木见她撑起身子来狼狈又赌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笨女人啊,都变了一条鱼给她,她还抓不住,叫他还能拿她怎么办?

“他啊……正被一头哼唧哼唧狂的野猪追得满山跑呢,”涣绝还声情并茂的给她学了学那猪叫,接着说,“后来吧,撞了!把一树上的蜂窝顶到了头上,一群蜜蜂跟在他后面蛰。他被蛰得满身包,最后跳到荷塘里去避,正巧有一条饿昏头了的鱼妖,一口咬了他的屁股……”

“想起一个人。”

布平常点点头,只觉得这个人好面熟的——啊呀,不就是祭塔里的壁画上面那六个人之一么?能被画到妖族先祖的墓里头,必须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