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笙敛眉抬眼,棋落一眼,便收袖立起,淡淡笑容浮上脸面,结果是——平局。

言毕,她脚尖轻点,率先拂袖飞起,身影如纷飞的兰花,开了又息,息了又开。

闲潭落影是拨云见雾剑法中第五重,行云流水,意蕴颇丰。

无止尽的寂静袭来,星光在这古潭上投下一层细碎的白影,远近重叠的山峦似感染了二人的淡淡愁绪,一时都笼上了一层层薄幕,美得不甚凄凉。

心舞拈花一笑道:“自是要来见识这生生不息阵。”

心舞脸颊微微有些烫,似被说中极隐秘的心事,心头撞鹿,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玄笙踏在已多时的枯叶之上,每一步都沙沙作响。身侧古木高耸入云,时有硕鸟飞驰而下,擦着身侧一晃而过,双翼间夹着一股的瘴气,似久违生人气息,带着莫名的兴奋。

他的眉心不断渗出鲜血,脸色愈加苍白,那抹红色在苍白的脸颊上显得格外突兀与残忍,他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你…你怎么能破了…破了血咒…”

玄笙怒道:“你竟以人作毒器!”

先前柳玄笙始终自在穿梭其间,剑下招式万千种变幻,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数。他信手拈来、行云流水、出神入化的剑法,总能刺得偏开心脉少许距离,身姿翩飞如展翅惊鸿,那剑与人形神俱合,灵气逼人,若非他有意相让,只怕此刻胜负已分,这让四人均暗暗胆寒了起来。

他并不知自己这犹豫间的一举一动,竟招来了秋莫褚略带考究的眼神。

柳玄笙不动声色扫视一轮,目光独独停留在了最角落的一人身上。只见他一袭麻布黄衫,面容有些沧桑,背微微驼起,唯独他不像其余九人一般凶气毕露,眸色也暗淡许多,眼眶深深陷了下去,粗看有些可怖,他似乎在极度隐忍着什么,但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无论再如何隐忍都掩饰不了丝丝的得意之情。

一座明堂高高在上,红绸铺就的台阶隔开了天与地,众人面前一方高台实为擂台,地面到台顶有十余丈高,亦用红绸围起,擂台里侧那庞然大鼓极其威严地审视着台下一片乌合之众。而那立于正中明堂之上的人,不是霍青玉,正是橙部令主秋莫褚!

陈叔微微咳嗽道:“少爷,希望您答应老奴不要冲动行事!”

柳玄笙冷冷道:“小小年纪,竟这般狠毒!不走正途,偏偏要从这歪魔邪道!”

柳玄笙淡淡道:“不过是在风头上盛了些而已,想必都是一群身体健硕,头脑简单之辈,若非如此,陈叔又怎么会以土匪强盗来描述之。”

柳大望向少爷离开的方向,道:“少爷的话你也听见了,他那么古灵精怪的,我们且按他说的做好了!今夜见到了,至少他还很平安。”

“小姐,我扶您,慢些走。”彩云小心翼翼地上前搀扶怜儿,她的身子仿似不盈一握般,微微有些颤抖。

“连陈叔您都没有办法打听到半点消息…”一如往昔的贞静的笑容和轻袅的声音,也都染上了淡淡的愁绪。何曾想,晚上自己就见到了少爷,他还给自己布置了这样的任务,自己却不能透露一丁点风声,老陈苦笑道,谁让自己欠了一笔风流债。世事如棋,江湖险恶,少爷您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陈叔略一望向他,思忖片刻,还是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事我坚决不能答应!”陈叔眉目不见松展,久久得不到玄笙的回复,在屋内急得直跺脚,所幸转过身去,“这天霓教是邪教,势力庞大,教中之人个个武功高强,计谋狠毒,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交差!这事,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白天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昏死过去了,磊落一生,竟落得个如此下场。身为武林盟主,却让天霓教肆意妄为,自己自是清楚天霓教逼要花间群岛地图是所为何事。

令主的表情很是古怪,这是莎丽和云红一致的印象。

屋子里面寂静的没有生气,空气中弥漫着微不可闻的腐臭味道,整间屋子一片漆黑,仅余顶上一扇极小的天窗漏进点点光芒,让人觉着阴森恐怖得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

“秋风得知己若汝,亦无憾了。”

“尹伯母身体不好?”

尹心舞亦举起茶杯还礼,淡淡答道:“萍水相逢便是有缘,心舞很是佩服公子的侠义。”

柳玄笙本应据实相告,又唯恐泄露身份给醉柳山庄平增麻烦,无奈之下只得说道。

他的身影毫无温度,话语似刀:“因为我选中了你。”

“好说,好说,回头我让人亲自送往星宿山给蓝兄。”

“霍主子见谅。”暗人声音波澜不惊,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