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脸上淌着泪:“……你怎么可以……”

皇上?

那人胸膛很硬,撞得她脑门一疼,她又是个爆碳性子,正要抬头开骂,却被那人的气势镇住了。

峙逸打量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屋子,又看了看云凤心慌气短的样子,冷冷一笑:“我动你那些做什么?”他原是说了句假话,默默解开衣领上的盘扣,转了转脖子。在兰璇那里闹腾了半夜,他累得慌。

峙逸心下冷笑,这一切分明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他甚至看兰璇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他太清楚了,这极好的皮囊之下裹着的是怎样一颗冷酷的心。她没有错,永远都是旁人做错,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做出来,这太可怕了。

那老丐头花白,脸上如被滚油烫过一般,惨不忍睹,操着一口奇奇怪怪的口音,嘴角还泛着白沫,才挨了几下打,就絮絮说着自己昨天出去要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么个女子放在了破庙里头,许是可怜他没有媳妇等等乱七八糟的一席话,分明就是神智不太清醒。

兰璇没想到峙逸竟会为云凤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竟然闹到刑部去了,心里不由慌了起来,只怕自己要不好,冷冷瞥了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的刘管家一眼,虚张声势的哼一声:“备轿,我要回尚书府。”

云凤低了面孔,眼中几乎窘迫得涌出泪来:“是我对不住你,……可……我已经是艾家的人了……你还是另觅佳偶吧,我原本就配不上你……”她自惭形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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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去年就没了……”

云凤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应付道:“是老夫人让你来叫我吃饭吗?”

云凤兀自睡得香甜,雪白的胳膊露在鲜红的锦被外头。

艾老太太冷冷一笑:“我倒是说句不见外的话好了,我老婆子也是个过来人,奉劝你不要做得太过了,峙逸什么性子,你也是清楚,你既然嫁进艾家,就要为艾家出力,那秀雅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也是个灵光人,你若是一直这么撒着手,哼哼,你小心这屋里现在虽然是有身份的都没本事,保不齐什么时候有本事的就有了身份了!”

老夫人将她的手握住:“就知道你是个最老实听话的,以后干娘会好好疼你的。”

“无甚妨碍了。”

她原是个真老实的。

峙逸笑一笑。

云凤见她哭得着实伤心,不免心生恻隐,走了过去。

锦燕、锦墨面面相觑。

启瑜看月桂那死了爹娘一般的目光,心里瘆得慌,又觉得她可怜,一时间,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那……起吧……本王……”他话不待说完,月桂转身就跑了,哪里理他。

艾寿家的心道自己不过是个老婆子,见了这情景都忍不住咽口水,若是男人见了这媚人的景色,莫不是要忘了祖宗?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心里不明白这么好的一处温柔乡,艾峙逸怎么就连门都不入了。

这老板姓金,是金四金八的嫡亲族妹,不过三十来岁,原是李穆少年时代的相好。

众人连忙附和起来,今上龙颜大悦,看着峙逸的目光却似别有深意,吓得峙逸一忽儿出了一背的汗水。

她紧紧抱住了他,她几乎一无所有了,唯有感谢上苍留给她这最后的慰藉,也许他们之间有太多需要磨合的地方,也许有一日他不再需要她,可是她在此刻却是无比满足。

周文晰“呸”了一声:“……狗屁倒灶的烂货,什么舅家……那个女人真他妈不是东西,老子落了难才知道,那赵文杰根本就是她的旧相好,瞒了老子十几年……狗男女……”

其实她这几天同峙逸说这事已经不止一次,旁敲侧击也好,开门见山也罢,峙逸总是拿话把她敷衍过去。

只见那女子身材适中,长着一张小圆面孔,一双杏仁大眼配着一张小肿嘴,年纪二十许,穿着一身淡紫色织锦衫子,外罩一件白色暗牡丹纹交领比甲。头盘同心髻,插一只赤金镶宝的凤穿牡丹累丝簪,鬓边几缕丝垂下来,很是婉约清贵。

难道都是假话?

云凤点点头,目光朦胧,似沉浸于回忆之中:“……阿诚同你不一样,在国子监做督学,每日不过是些清闲的活儿,大半时间都在家里。

轿帘掀开来,艾峙逸半弯着身子探出头来,冲着云凤笑吟吟的:“上来吧!”

“我们现在还不能出去。”

“只是什么?”

柳妈在一旁道:“要不,我跟着奶奶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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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才想起来,平日里这端茶送水的活儿都是丫鬟做的,近日里峙逸说是闻不得香粉味儿,严谨女子出入他身旁。

峙逸见他神采飞扬,温和道:“公公这样说,是她的福气,我派人去同她妈妈商量着,下回李公公出宫,想见着粉桃姑娘,就不用去软玉庐了。”

艾维支吾半天:“秋香院紫晶姑娘那里……原是有几位大人在那里摆局子,少爷多喝了几杯……”

兰璇腮边还挂着泪,冷笑:“老货,你急什么?就算她把东屋闹个天翻地覆,也不用我们着急,你要真闲得慌,找个人盯着她点就成。”

枣花不过十三岁,想着自己将这些新鲜花样儿学会了,自然是可以在姐妹们面前显一显威风的,就学得越卖力。到后来,简直就是云凤陪着她玩儿了。

锦燕哪里被兰璇这般当脸骂过,撅着嘴,瞪着大眼睛,不敢相信。

喻明伦这般安慰自己。

柳妈知道峙逸一定又吃了云凤钉子,叹了口气。

刘管家避而不答:“少爷快进来吧,外间下着雪,冷着呢。”

沈御医从西屋出来,进了艾老夫人房里,再出来后,艾老夫人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金八爷笑一笑:“艾大人说笑了,地下钱庄如今在京城乌泱乌泱的,哪哪儿都是,算是平常生意了,不说这个,说说这一条花街上,私娼寮子起码占了三成,后头都有人顶着,我们怎么就会那么倒霉呢?尤其艾大人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儿啊,也不是旁人可比的,再说了,谁还嫌钱腥啊?”

他前儿听雨珠回报说云凤过得好,只当是云凤那傻姑娘一向报喜不报忧,被人欺负了也闷声扛着,如今看这架势,倒像是有几分真。

锦墨瞟兰璇神色,后者神色欢快,仿若也是第一次见这书签,笑嘻嘻的看云凤:“这书签倒是极眼熟的。妹妹哪里得来?”

她听见继母似乎在唤她的名字。

“哎呀,奶奶,这绣墩真是个好东西啊……”

艾峙逸话音刚落,李穆口中的清茶尽数喷向身侧的美姬。美姬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擦都没拿帕子擦一下,就连身后唱曲儿的姑娘都停了手中的琵琶,怔怔看着艾峙逸。

那丫头说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磅”的一声,扑腾都没有扑腾一下。

顶着笑脸,才待要问话,就受了峙逸的窝心一脚。

“……”

“我刚刚路过,看到你往假山那边跑,以为你一直在树下等我,想惹我注意,跟你到石洞去幽会。”峙逸随意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