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神来的启玥却扫开她的手:“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大。

云英正要说话,云凤却已经站起身子来:“你们自说吧,我外间去看看梅花。”

峙逸想着艾维还跟在身后,觉得有些尴尬,拳头举在脸边轻嗽了一声:“那你先看着,我先走了。”转身就去了。

“我当我养了你十年,你那低三下四的本性原是改过来了,今日一见,你同街边偷儿又有什么区别?一个女孩子,满口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她也在心里暗暗计较过,若果真兰璇嫌她无用,弃了她,她要不要去投靠一下那新起来的秀雅。

原来自从上次朝廷查抄以后,胭脂巷同其他几条私娼寮街一并沉寂了许久,只是不到两个月,风声一过,便再度红火了起来。

九皇子不过十八岁,却几乎身高九尺,生得天庭饱满,大耳方口,很是体面,他原是皇上的幺子,加上母亲褚贵妃圣眷正隆,所以格外得到皇帝宠爱,长到十六岁,皇上才舍得把他放出去历练。

她此时如在大海上漂浮一般,流着泪水感受那一浪又一浪的激情,哀伤的轻轻呜咽。

云凤点点头。

云凤皱眉,两只手夹着他的脑袋:“……骗我,你今天从戏院回来就不对劲,那人可是跟你说了什么?”

“侍郎大人真是有心,听戏都还能惦记着咱家这么个污秽人。”郑福喜笑得云淡风轻,跟着峙逸一同上了楼。

柳妈恨铁不成钢,在她背后捏了一把:“睡不得啊,这可是大事儿,爷今儿个收了个屋里人,说是放在咱屋里,你好歹出去跟人见一面,立立规矩。”

但启珏的心腹都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再怎么也算不到周文晰这号人身上去啊。

云凤有丝疑惑。

云凤点点头。

还不待云凤好生休息一会子,忽然背后伸出一双手,用力拖她入那假山,头上的步摇瞬时狂摆起来,打得她前额有些微的疼痛。

云凤攥紧柳妈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柳妈干干一笑:“奶奶别被我这个老家伙吓着了,这些原都是我的心里话,平日里都不拿出来说的。”

待陈太医和艾维去得远了,柳妈才回头拿眼瞪云凤,云凤只当看不见。

师父阅人无数,一般不会有错。

老夫人跺着拐杖大骂:“那个混小子怎么还不回来?他老婆生头胎都顾不上吗?”

小婉这才不嚎了,冷笑道:“什么大不了的,这屋里论大小,除了老太太和爷,谁还能大过咱奶奶,也不知是什么人,敢得罪了我们圣母娘娘一般心慈的奶奶,”言毕,攀着兰璇的手,跪坐在她脚边,一脸的真诚:“小婉这一辈子,再也没碰到过谁像奶奶这般疼我,奶奶今日说一声,谁得罪了您,小婉一定帮您报仇。”

花园里早已有几个丫头在放风筝了,看到云凤,不认得的倒还好,认得的脸上均有些尴尬,叫了声“奶奶”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云凤笑一笑,自捡了不远处一颗大槐树树后一片草地坐了,只让杏花枣花两个丫头去和他们玩。

小婉吓得连忙埋下头,心里却恨不得把锦燕撕个稀烂。

喻明伦正待要吃,管家就急火火的跑过来贴着他的耳朵道:“喻大人,范夫人去世了。”

云凤见是他,只是垂了眼目:“无事。”

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秘密?

锦墨连忙捧着银盆出去了,一开门,就见到锦燕擎着一支红梅正一路走一路骂:“……小骚蹄子,死不安生,爷才一出门她就死追着上前谄媚,瞧那花枝招展的浪荡样儿……”

艾峙逸懒洋洋的掀开那木箱盖,赵文杰瞬间就直了眼:亮闪闪黄灿灿的大金条,整整一箱啊。

峙逸侧头看周文晰,躬身道:“岳父大人安好。”

云凤认得她,她是春莉的干娘,春莉从小由这婆子带大,说话神情都有七八分像。

她无法忘记这个女人怎样一步步将母亲逼到深渊,让她的少女时代变成噩梦。

“好啊好啊,极好的啊……”不待云凤开口,柳妈已经一叠声的喜不自胜的应承艾维,作揖作得头都要点地了。

李穆笑起来,淡淡苦涩:“如今我这么样的一个人,又能帮到你什么呢?”

老太太点头,漱了口。

小婉一向见她老老实实,闷罐子一个,只当她是任人欺负的。

启玥皱眉:“我本以为你是个极沉稳的人,没想到竟也能出这样的纰漏。你家里的内贼,是要防一防了。”言毕,又意味深长的道:“阮家当年的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估摸着,和家贼也脱不了干系。”阮家当年灭门的事,在朝中很惹了些风波。阮家父子都是一等一的清流,很有些影响,一夕之间,毁于一旦,不是不可惜的。

艾维大老远的就看到坐在院中的云凤,心想她平日里邋里邋遢黄着个脸很是一般,这穿上一袭淡蓝的衫子,配白色绣花百褶裙子,梳上一个倭堕髻,简直像换了个人。鬓边一枚碧玉钗子、一朵粉色娇花,说不尽的风情万种。让人看看,心里就痒痒。

素琴:“可是你知道,我心里是只有你一个人的,我总想问老太太把你要来,可由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里虽叫大屋,其实是院子里最老旧的屋子,位于艾府的最东面,平时没什么人走动,尤其是这两年又住了那么样的一位主子。

峙逸又好气又好笑地叫一声:“凤翔居士,您老留下。”

正是早春,大屋堂前两颗槐树正在抽芽,他记得小时候常在这里玩耍,爬上槐树摘槐花吃,那槐花味道又甜又淡,十分可口。

走到堂屋,就看到云凤跪在庭中,堂上坐着母亲,两边站着兰璇和素琴。

苏姨娘虽不过是个姨娘,但素来得尚书大人宠爱,这寿宴虽然请的都是些亲朋好友,但排场还是足的,鲍参翅肚且不在话下,光是请永熹班来唱了一天,就不知散了多少银两出去。苏姨娘爱看戏,喻尚书花多少钱在她身上也是不在乎的。

苏姨娘今日穿得好不富贵体面,身上的貂鼠锦袍外罩着珍珠披肩,坐在女眷席,拉着兰璇的手感叹:“一晃眼都四十了,唉……还好你父亲是个念旧的!”

兰璇笑一笑,没说话。心里知道这话原不是说给自己听的,父亲哪里是念旧那么简单,想来这府里头原来住了多少女人,这么多年母亲的手段,她又不是没看见。

苏姨娘叹气:“我反正已经老了,如今就看你了,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过府。峙逸呢?你爹没见着他,心里着恼呢,待会你务必给你爹说些好听的,不然啊,他又要给峙逸排头吃的。”她素来对峙逸都是极其满意的。

兰璇冷笑,声音低低:“他如今翅膀硬了,哪里还把父亲放在眼里?原是娘亲多虑了?”

苏姨娘听她这么一说,也压低声音道:“怎么了?我听说他把周府那个小的也接到府上去了,真有这么回事吗?”

兰璇笑一笑:“也不是他接来的,是她腆着脸过来的,穷酸兮兮又老大不小的,他也未必瞧得上。”

苏姨娘这才欢喜一笑:“我就说峙逸是个懂事孩子,不过啊,在这方面,你也不用太拘着他了,暗地里若是有些不干不净的,你只当是睁只眼闭只眼便好,只要不闹出子嗣来,随他的便就好。反正你的身份在这里,将来什么都还不是你的,只是你这肚皮要紧着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

兰璇心里有事,却又好强惯了,此时听苏姨娘这么说,有些烦闷:“我知道呢!也用你这么颠来倒去的说个没完。”

苏姨娘安心道:“为娘也知道你是个聪明有主意的,当年艾家不过那个样子,你非要嫁,如今一看,这艾峙逸却也的确是个有本事的,还是你有眼光,我倒是也不十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