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可惜的连连摇头。

武睿边上楼梯边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的瞪着春杏。春杏仍是不理他,可小手却紧紧握成拳头。

春桃小心翼翼的揭去泥封,把边缘儿的浮土清干净,转着看梨花小脸绷着,一副紧张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打开盖子。霎时一股淡淡的酸笋香味儿溢出,李薇深深的吸了口气,好象与她记忆中倒不差。

何氏把书细心收好,溜着桌子坐下,看着赵家给的谢礼,心下算算这些东西合起来怕得四五百个钱也不止,不由埋怨李海歆,“人家孩子应试,正用钱的时候,你干啥要接这些东西?”

李海歆也说,乡里乡亲的,帮个忙不算啥。让石头爹进屋去。不多会儿李家老三也来了。进厨房与岳母娘和大嫂打了招呼,也去了堂屋。

二姐春兰与大姐的沉静不同,她是安静,沉默。个子蹿得也快,快赶上大姐一般高了。

何氏自然高兴。佟永年很有礼貌的行礼作辑,“谢谢小舅舅。”

春桃抬头看过去时,王喜梅已走到篱笆栅栏口儿,看见她手的肉条,笑笑,跟春兰悄声说,“咱三婶儿还怪大方呢。”

李薇立在田地头,笑了起来。春柳看她的小脸终于转了晴,也笑了。

今年的天气反常,从春上一直干到麦收后,滴雨未下。进入六月里,天更热的出奇,太阳还未升起,蒸腾的热气已让人浑身湿粘湿粘的。李薇家河沿上的荒地因今年天公不作美,秋粮终究还是没种上。

声音落下去,清清脆脆的响儿。疼得春柳直咧嘴,脸上涌上怒色,“二姐,你干嘛。打得疼死了。”

乡下人一辈子在土刨食,自然知道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李薇姥爷姥娘想着反正已给他花了些钱,不若送去试试,就这么送到了镇上。何文轩虽长得弱,却懂事儿得很,读书用功,先生们都喜欢他。他功课好,字写得更好,主意也正。自去年开始,每到假休时他也不回家,反而是与同窗结伴儿去县城里头,在街头替人写家书,写对子,赚些钱儿。

何氏看她这副眉头皱着的为难小模样,乐得眼泪都出来了,又逗她,“快叫!”

大武媳妇儿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手里加紧揉着,“好,我不问了。”

佟氏笑了,手缓缓伸向佟永年满是泪水的脸,轻轻抚摸着,柔声道,“年哥儿,去,去,去给你爹……娘磕……嗑头!”

躺在床上想了小会儿,眼皮子发涩,便又睡了过去。这次她睡得很舒服,朦朦胧胧中有嗖嗖的风从身上刮过,舒爽得很……

半晌午的时候,李薇爬累了,春杏到了场子里撒了欢儿的跑,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三个姐姐在帮着摊铺三叔刚拉来的麦子,她有些无聊,小嘴半张儿,刚打了个哈欠,眼角扫过远处一个青色小点。定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小衫带着同色头巾子的小身影正远远的过来。

老李头叹了一声,没说话。许氏瞥了眼李家老二,他只是埋头吃饭。气哼哼的下了饭桌,端着碗儿回了厨房。

李王氏摇了摇头,“那菜咱家没人爱吃,不种了。”

等这两人出了门儿,李王氏才从鼻子孔里发出一声轻哼,对着海棠说,“看看,当着你爹和你大哥的面儿,她还敢给我撂蹶子!”

一大早老李家的院子里便热闹起来。李薇心里头笑着,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回这么受重视。

李薇很配合的小手挥舞拍打,冲着她爹“咯咯咯”的笑起来,虽然装小孩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度,可这是目前她唯一能做的逗他们开心的事儿。

现在这对兔子在她们家已快两个月了。身长已有半尺,被姐妹几个每天好草好料的喂着,长得呼呼的,更难得是武睿给的这两兔子不象乡间的野兔子,皮毛杂花,而是比较稀有的纯白色小兔子。

姐妹两人刚抱着菜叶子到兔子笼前,武睿已跟着跑了过来,嚷着他要也喂兔子。初见时,李薇不是很喜欢这小屁孩,臭拽臭拽的。后来来了两次,才发现除了子火暴别扭,其他的也还好。他只所以这样,可能是少人跟他玩儿缘故。这么一想,李薇倒不是那么排斥他了。

快中午的时候,何氏与李海歆赶着驴车回来,后面拴一只遍体黄色的小牛犊,李薇欢呼一声,扑了过去。春杏也迎了过去,武睿跟着跑。

何氏见他来了,问了几句诸如他爹知不知道,嬷嬷爷爷知不知道之类的。二柱在一旁代他答了,说都知道。

何氏便放下心来。

李海歆把拴在车上的绳子解开,牵着小牛犊准备往草屋去,看见武睿眼巴巴的,把缰绳递向他,“睿哥儿牵着玩玩?”

武睿迟疑着,春杏嗤笑一声,“小牛犊子本不踢人”

武睿忙接过来,牵着它在院子里转圈儿。何氏进厨房去升火做苞谷稀糊糊,这小牛犊子生下刚有半个月,没吃单喂草怕亏了,先用苞谷稀糊糊喂一阵子,再改用麦麸子喂。

春杏拿过刚才摘的菜叶子,去喂它,小牛犊睁着怯生生湿辘辘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又羞涩的看着小春杏,好一会儿才去吃菜叶子。

李薇也拿菜叶子去喂,心里闪过一念头,刚才小牛犊的眼神儿怎么那么熟悉呢?想了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

李海歆趁着这会的功夫把牲口棚整理了下,架了个木制新食槽,把小牛犊牵进去,铺上青草让他嚼着。

何氏把饮牛犊子的稀糊糊做好,看天色,也快晌午了,刷锅准备做饭,也让春桃几个别摘了,过来帮忙。又问,“睿哥儿,中午你想吃啥?”

武睿想了好半晌,眨巴着眼儿,“随便吧,反正要吃啥你家也没有”

春杏从草屋抱柴出来,把柴往地上一放,抽出一秫秫杆儿扑过来要抽他。他怪笑一声跑远了。

何氏无奈笑笑。二柱从马车里把老爷让带的菜篓子拎进厨房。何氏看见推辞两句,“武掌柜怎么还这么外道”她其实也知道,这是武掌柜怕自己儿子在她们家吃不好。要是哪天来,能提早送个信儿,也能去割些备着,冷不丁就来了,还真没时间备。

二柱笑笑,又把武掌柜交待的话说一遍儿,总之就是武睿过来,给他们添麻烦了等等。

何氏看那菜篓子有一条,有豆腐,有春天种下这会儿已能吃的莲花白崧。便定下中午还烙细白面饼,做一个莲花白崧炒,再做一个酸笋子炒,其它的炒一个壅菜,拌一个胡瓜。

那酸笋子,还是后来笋子差不多都老了,春柳满竹林跑着刨到的二十斤笋子,因为年哥儿爱吃,便没舍得去卖,留下自己吃。

吃过午饭,饭桌刚收起来。春桃看见有一辆牛车正朝自己家这边来。赶快叫爹娘过来。

等何氏李海歆到了院门口,牛车已到了跟前儿。前面坐着赶车的正是石头爹,后面坐着石头娘和赵昱森。

李海歆扬声招呼,石头爹勒了缰绳,从车上跳下,后面的母子俩也下了车。

何氏迎着石头娘过去,笑着说,他们可是稀客,又问,“你们怎么这会儿来了。没吃饭了呢吧?”

李海歆也忙让石头爹和赵昱森进院子。李薇立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上次对大姐发花痴面皮略黑的书生小子,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他考中了没有。府试一般放在四月,而府试过后,如果没特殊情况,紧接着便是院试了。

石头爹娘都说路过镇上时吃过了。

赵昱森手里拎着礼包,跟在大人后面往堂屋走,眼睛余光搜寻一圈儿,没看到春桃身影,心里很是遗憾。忽然眼角撇见一双明亮的眸子,定眼一瞧,只见梨花笑嘻嘻的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看。象是做贼被人抓个现形,脸“轰”的从脖子红到头顶。

李薇捂嘴咯咯咯的笑着,这个黑脸小子脸皮还怪薄呢。

何氏回头看见,忙训斥她,春柳过来把她抱走,让她跟春杏武睿去摘杏子。自己和春兰烧水洗杏子,往堂屋送。

春柳送洗好的杏子进去的时候,何氏正说着,“……石头娘别泄气,石头还小,才刚刚十六岁,今年考不中,明年再考。”

石头娘叹了一声,拍拍何氏的手,“院试只差一名,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