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迎接她的,是一位亮银色燕尾服,金色碎发的男人,他捻着高脚杯,斜倚在镀金门栏上,朝下车的她扬了扬手:

“翘楚,你想象一下,如果你是古言小说里的一个应有尽有的帝王——”

吃饭的时候,翘楚又开始瞻前顾后。

炎翼又急忙转回去看路开车。

仿佛黑色古战场沉睡了千年的金色雕塑,经过时光的洗礼,他被那道光施了法,缓缓地苏醒,缓缓地睁了眼,黑发,黑瞳,黑色戎装,在黑夜的那一抹金色光照之中,亮的惊人!

二人往路边挪步站定,向光亮处望。

“缺女人么,给初美打电话,让她来应付一下。”

言简意赅的应和。

小身子如同提线木偶,任凭翘楚托着自己的背脊,脚步一点点往前蹭。

“真的么,你舍得么?”

她苍白的脸颊泛起绯红,在微痛中哼出了声:“白先生,我有我自己的事业,忘了我们的契约?只要能在夜帝演足五百场,我就能离开这里。”

灼人的光线打在她美艳的妆容,场内响起无数男人的尖叫与欢呼,为传言中的这位最可爱的倾城尤物。

朔夜瞟向静悄悄的幽暗小径。

果不其然,过了不久,听见高跟鞋踩在花砖上,是急促的女人脚步声。

一个鬈发美女出现在小径灯光里,身材婀娜,面色憔悴,她绕过人群,环视着庭院四周,锁定白朔夜的方向疯狂地朝他冲过去!

“张姑娘,”朔夜微笑而慵懒地说:“你的脸色不太好。”

“三少,我怀孕了!”女人理直气壮地站在美女堆中,从手提袋掏出一张诊断报告,举在朔夜的眼前,“我怀孕三个月了,你想怎么办?”

朔夜淡漠地侧身,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轻嗅啜饮,“拿掉。”

当他说完这两个字,身后忽然走来一名黑西服男子,放在桌上一张支票,时间配合恰恰好。

女人愣了愣,发疯地抓起支票,蜷在手心里搓成一团,甩飞在泳池里。

“白朔夜,你休想!”

“那么,不想拿掉,就生下来。”

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

白朔夜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孩子出生的第一时间,我会和他进行dna鉴定,如果是我的,就放在白家给佣人和奶妈抚养,如果不是,孩子就归还给你……当然,无论如何,你和我都没有一点关系。”

女人震惊地睁大眼睛,“三少,你简直不是人!”

“不如,我娶你?”他探过身子对她微笑,毫不修饰地说:“那么,你想当白家的女主人?你想分多少家产?遗憾的是,我只是一名编辑人,只对作家感兴趣,真正的富翁在那里……”

朔夜抬起纤美的食指,

“想嫁入豪门,就要把底细打听清楚,你的目标不该是我,而是他。”

“……”他竟然指向台阶上的白朔风,他的父亲。

染汐倒吸一口凉气,他看见朔夜的眼底泛起一瞬的幽冥蓝,这是每周两次家庭聚餐的保留节目。

“跟他吧,那个男人有女人不计其数,她们也不介意自己究竟有多少姐妹——”

浓云遮住了月亮,那个衣冠楚楚、笑容稳重的男人,就是在这样的深夜里变得邪肆倨傲了,他凑近女人的耳朵,神秘地轻喃:

“重要的是,老家伙会善待每一个女人为他生的小孩,给他金钱,给他机会,给他家族地位。也许你会觉得老家伙上了年纪,而且常年坐在轮椅上,其实,老头子在卧室里是凶猛动物,他把战斗力留在了传宗接代上……”

“哥,你疯了,”染汐拽住他的胳膊,望向管家推着缓缓而来的轮椅,望向白朔风越来越近的身体,压低声音:“爸来了,你别再说了,别说了……”

“当然,他永远都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结婚,不会给她名分,不会给她幸福,甚至连孩子也不会给她,等他玩够了,这个女人就会恰巧被车撞死,或者玩潜水不小心沉到大西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喂了鲨鱼也说不定……”

“……”

这时,老爷子的轮椅,停在了三少的身边。

老爷子将朔夜的话尽收耳底,但他并没有打断,一双犀利的眼睛与朔夜似笑非笑的目光相撞,父子二人久久凝视。

整个世界突然空寂,脑中穿梭而过的红色画面,是朔夜抹不去的一个女人血肉模糊如惊悚片般的景象。

那是他的母亲,缪兰心,蕙质兰心的一位小说家。

二十年前,七岁的小朔夜亲眼见到,他的妈妈被赶出大宅,当他一边哭喊着要和妈妈一起走,一边追出白家府邸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将她撞飞又滚出十米之远,他将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血淋淋的母亲被救护车送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要知道,玻璃城堡的门前小路,外来车辆一律禁行。

直到今天,朔夜也经常从那个惊心动魄的噩梦中惊醒。

众所周之,迄今白家三少坐拥名车18辆,仅仅停在皇爵夜帝的,就有法拉利599、兰博基尼黑蝙蝠、迈巴赫62、兰博基尼lp640敞篷白……但是,白家三少,不会开车,连学也没学过,驾照也没考过。

后来当小朔夜哭着问:“妈妈呢?”

“死了。”白朔风搂着染汐的妈妈说:“撞了,骨灰撒海里了。”

小朔夜的眼睛泛着迷茫,“什么海里了?”

“大海里。”

“妈妈去旅游了?”

“是骨灰撒海里了。”

“什么海里了?”

“大西洋。”

“……不是海吗?”

对话总有一种无力感。

当他终于理解了那一切之后,对话也随之变成了兵戎相向,就是这样,白家三少连个祭拜母亲的墓也没有,他永远不会忘,不能忘,也不愿忘记老家伙是多么的漫不经心啊。当然,他有时候也会想,同父异母的弟弟白染汐,他的母亲后来去了哪里,为什么染汐连问也没问过。

于是,如今的白家的玻璃城堡,除了女仆和宾客,一个女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