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工地上干了一个星期的活,累的快死了。

挑砖头,拌泥浆,而且对着太阳干,一干就是一天。这样干下去的话我想不出一个月我就崴溃焕鬯溃惨还さ厣系娜似馈?

大家坐下来休息的时候,都说我一个大学生工作都找不上,跑到工地上来了。读了二十几年的书,顶个屁。他们还说早知道在工地上干,就不用读书了,他们没进过一天学堂,照样在工地上干,而且干得都比我好。他们用砖刀葺砖,用砖刀糊地面,糊墙壁。总之都比我干的**面,我干的这种工种在工地上是最低下的活儿。

大家都说在工地上做工的人是最让人瞧不起的,而我在工地上干的活儿又是让工地上做工的人认为是最低下的事,连他们都瞧不起我。再这么干下去,我不被他们气死才怪呢?

刚来的时候我还像个书生,细皮嫩肉的,而且看上去还很斯文,用文人的话讲是儒雅。

现在我黑了,身上被太阳晒得都起了疙瘩,又痛又痒。

我有时被他们激怒了真有去当坏人的想法,杀人,放火,抢劫只要能挣钱,我都去干。干什么都比在工地上好,当坏人也比呆在这里好,呆这里还不如去蹲监狱呢?

工地上有一个叫杨辉的人,我们同县,我们家在县城,他家在乌镇。我妈的娘家就在乌镇,他们都知道我们家里有钱。我妈做肉生意发财了,爸爸所在单位就是专门生产肉的厂,以前叫冻库,二十世纪后,像爸爸单位一样产肉的厂都倒闭了。

时起时落,这就是企业。爸爸他们冻库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至九十年代末的时候也红火过,连县长出去视查都要到爸爸单位借红旗牌小轿车。后来爸爸的单位倒闭了,妈妈和爸爸就加入了屠夫行业,尽管那时他们已赚了很多钱,但赚钱心切,所以又干起了屠夫。爸爸在单位上班的时候虽不叫屠夫,但跟屠夫干的事却一样都是杀猪。

冻库倒闭了,爸爸仍杀猪,妈妈仍卖肉。这时别人都开始叫爸爸屠夫了,叫屠夫不要紧,反正都是杀猪。

母亲以前牛肉、羊肉、猪肉都卖。还有猪牛羊的心肝肚肺也卖,卖着卖着就成了百万富翁了。我们那时还小,母亲在家计划生活,我们家除了饭菜丰盛外,穿的用的都不如别人家里。我跟弟弟穿的申牛运动鞋坏了,妈妈就拿到补鞋匠那里去补。坏了再补,直到补得不能穿了为止。我们吃饭的时候把饭撒了,妈妈就不声不响地把饭从桌子上拾起来吃了。有一次我还亲眼看到母亲从楼下的排水管外拾了一块肉,我看见那块肉在排水管外躺了几天都没人去捡,母亲去宿舍楼的厕所去解手,发现了就捡了回来。炒熟了,我也没有把这肉跟排水管联系到一起,吃起来也觉得很香。

别人家都有电视看的时候,我们家没有。我叫妈妈去买,妈妈说没钱,我就不敢再要他去买了。别人家都把黑白电视换成了彩色电视,我们家才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我们一家人看得也过瘾。在那个时候打死我我也不相信我们家是有钱的,我一直就觉得家里条件不怎么好。家里条件不好,对于一人小孩子来说,生活也拘束到了极点。

记得上小学时,大家一早就到了学校,一起谈论电视里的人物,说得头头是道。由于我家没电视,我不敢提前去教室,所以每次都等上课铃响了,我才拼命地往学校冲。那个时候我就懂得了发誓,等我将来有了孩子,我哪怕不吃饭,也要省下钱来给我的孩子买一台电视。

杨辉对我说,你们家那么有钱,你为什么还要出来打工。

尽管我们家的生活看上去很寒碜,其实知道妈妈多半是出于勤俭持家。尤其在乌镇,妈妈可算是一人物。别人见了我和弟弟的眼神,就像我们在县城里见了县长的儿女时的一样。看得满地都抖落了眼睛。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家不穷,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家里会有像杨辉说的那样富有。我想那是旁人说的话,没证没据的,谁敢肯定我们家就那么有钱?一百万,对于沿海地带的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像我们那个小县城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这事还是我二舅后来告诉了我,我才真相信了。

我没有相信杨辉的话,也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即便家里有钱,也要打工的。总得做一些事,不能坐吃山空。

晚上放工后,工地上的人聚在一起,不是打牌,就是一起去酒楼里找妓女。杨辉也跟他们去过。杨辉对我说,酒店里的女人好风骚,你把一张伍拾元的现钞放在她的**里,她就会把自己的衣服脱得精光,让你去摸她的全身。你要怎么干她都行,只要你能想出不同的干她的姿势来。让你干得心都快跳出喉咙来,刺激得像个神仙。杨辉说,她还会主动地用嘴吮你的全身,每一个部位都不放过。最后吮到了那个地方,就像吮香蕉一样,吮得让你心痒痒的。就像给人灌了鸦片,下回不去都不行了。

我说,你别跟他们学坏了,到时染了一身的病就完了。

杨辉说,在工地上苦死苦活地苦着,不干女人也太不值了。

我说,你婚都还没结就这样,真是无药可救了。

杨辉说,你刚来,等时间长了,你会跟我们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