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快!

“想死也别撞我的车!”司机怒气冲天地摇下车窗。

耿墨池的母亲在客厅中已等候多时,我瞪着沙发上那个端坐的美妇人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那就是他的母亲?怎么那么年轻,看上去四十还不到呢!

“别提那死丫头,真没出息,算我白养她了,”老崔一提到他那叛逆的女儿就来气,“冯客走了不到半个月,她也跟着去了北京,也进了电影学院,说是学编剧,你说她的专业是金融,跟编剧八杆子都打不着,她学那玩意干什么!”

“谢谢。”我拿过衣服,也没看他,背对着他换下身上的湿衬衫。

“这么便宜啊?阿庆,付帐!”冯客简直乐坏了。阿庆连忙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包钱递给肖经理,肖经理只瞟了一眼,并没接,忽然笑了起来,“是五万美金,冯先生。”

“你是谁啊?”阿庆很不客气地问。

“凌晨吧,几点我也搞不清。”

“但是……”他闻着烟淡淡的说,“老崔心里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着呢,他知道我会走……”

“他知道了,咱们还能来吗?”

我一时气结,这些她还真没想过,至少没有认真地想过。

全场笑趴倒。

我们装作不认识。我发誓我不会跟阿庆说起这件事,相信他也不会。

“我帮你?怎么帮?”

“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前阵子我们还见过的啊,我是树杰的哥哥树礼,想起来了吗?”那男人在电话里笑。

“是。”我也客气地笑着说,“恭喜啊!”

罗:啊哈,那么自信!那么谁合适?你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推荐?哼!唉,你在这儿已经住惯了?

“我怎么知道,他又没说过。”

“是,也不是,我只是想表达自己。”他轻吻一下我的额头,说,“表达自己也不可以吗?你也可以表达你自己的,我们如此深深的吸引,我们的情感和命运从出事的那天起就紧密相连息息相关,考儿,我们都不是少男少女,不需要海誓山盟之类的鬼话,生命太无常,好好把握眼前吧,只有眼前的你我才最真实,我可以触到你,你也可以感觉我,此时此刻,最真实!”

我笑了起来,还没见耿墨池骂过人呢,而且还是用这么烂的长沙话骂。

“他把我当妻子了吗?他把我当妻子就不会跟别的女人偷情!”

“这边不是在搞中国文化周嘛,他们要我也过来,我就过来喽。”

“好吧,因为他英俊,而且好相处。”

“我想真实。”我试图用目光穿透他。

“相信就离我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

“配音演员,以前是干这行的,现在金盆洗手了,在电台混呢,不能跟你大钢琴家比的。”

“不笑难道哭吗?”他双手抱胸,挑衅地瞅着我,“事情都这样了,他们两个在地下恩爱呢,我们还有必要为他们坚守贞操吗?“

可是米兰知道后却在电话里数落我:“你……你真是的……她那么大年纪你跟她争什么,老年丧子本来就很凄惨,想把儿子骨灰葬在身边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你跟人家较个什么劲呢?”

祁树杰的确有一个哥哥,但这个哥哥十几年前就离家出走去了国外,极少跟家里联络,反正我就没见过他,结婚的时候他倒是发过一封贺电过来,从那时算起到现在已经四年杳无音信,谁也不知道他游走世界哪个角落。

现场留有一封遗书,用塑料胶纸密封好了的,显然死者生前经过精心准备。那封遗书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所有的人,但别无选择,因为我们已生无可恋……

我立即变得激动起来,祁树杰,我真庆幸忘了他,我是她结婚四年的妻子,他却从未对我提起过他们家还收养过一个女孩子,他为什么瞒着我?凭直觉我都想象得到这个女孩给他的人生带来过异样的影响,否则他不会对我只字不提,而祁树礼却以为我知道这一切,满怀深情地跟我叙起旧来,我压抑着没出声,竖起耳朵听。

祁树礼说,他们三兄妹曾在一起度过很愉快的童年,而日久生情,祁树杰长大些的时候,对那个小静开始有了想法,经常为她打架,每次都被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后来祁父病了,去世的时候祁树礼刚考上大学,祁家的生活立即陷入困境,祁母没有工作,累死累活的也养不起三个上学的孩子,祁树礼很懂事,瞒着家人退学去做工赚钱,他一直不敢回家,怕母亲伤心,直到祁树杰也在第二年考上大学,他才拿着一年的血汗钱回了家,要给弟弟交学费,还要给小静买她最喜欢的又一直买不起的电子琴,他真是很高兴地回到家的——可是回来却已是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小静不在了,她被祁母偷偷送了人,连祁树杰都不知道!祁树礼疯了似的跑出了家门,从此再也没回去,他打听到小静被收养她的人家带到了国外,至于是哪个国家却无从知道,他不管,拼命的赚钱,想要出国去找小静……

“我终于找到了一条出国的捷径,当船员!”祁树礼还是背对着我,完全陷入了往事的回忆,越说越难以自控,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了,“我义无反顾地跟着我不认识的人上了一条装满中国劳工的外国船,阿杰来送我,他抱着我哭,我也哭,船开了,我都还在哭……我清楚的记得阿杰那天穿了件灰色的夹克,他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追在我屁股后面跑的那个毛头小子,我问他,万一我们都找不到小静怎么办,他又哭了起来,他说如果真找不到,他就一辈子不结婚,他说得很认真,我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就想娶小静……”

“找到小静了吗?”我看着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