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季瑾走出陌云轩的时候还似陶醉于云端,一下子就撞上了端着满满一盘茶水的小丫头。

不知不觉,季瑾已经走到了陌云轩。

白衣少年闻声,手下一停,向季瑾挽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公子叫我陌檀就好。”

“这也没什么,你不用害怕,和本王说说你觉得卓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拿起几分奏章看了起来。西南干旱,稻谷枯死,百姓食不果腹;北方祗岩族上贡的药材缺斤短两,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一;颜国国主驾崩,按遗诏第五子颜宇继位。季瑾揉揉眉,提笔,向西南拨赈灾粮,催促祗岩上贡足量的药材,而对于颜国,季瑾只知道它是季天子最早分封的诸侯国之一。

梦中隐约传来两个声音。

“糟了,难道我弄错了解药?”在少年碎碎念着自己倒霉的时候,一只蟒已经缠上了他的双腿,并且卷曲着身子向上攀来。

忽地,身后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眸光一闪,转头冷眼瞥向身后。

黑衣人溜进了一家院子的后门。季瑾犹豫了一下,便也跟了进去,见黑衣人走进了一间亮着灯的屋子,季瑾便飞身轻声趴在了屋顶上。

“到手了,将军。”季瑾掀起瓦片,露出一条细缝。

黑衣人将玉呈给一袭青衫的男人。

竟然是他。

卓涧。

季瑾心中一惊,虽是在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好,明天找个时候把它偷偷送到太傅被刺的现场。记住,不要让人发现。”卓涧微皱着眉头,嘴角的抿起的线条多了几分锐利。

季瑾的脑子顿时像填满了棉絮,乱作了一团,但她又慢慢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

如果说幕后黑手是卓涧,那么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她是假凉王,这么做就能让张轩在现场找到她的玉而查到她身上。张轩为人正直,秉公守法,定会不畏王权,到时候卓涧便可以借刑部的力量揭穿她假凉王的身份,进而除掉她,然后他自己便可以……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季瑾跃下屋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眉宇间胧上淡淡的阴冷之气。

卓涧,让本王来会会你。

“卓将军,凉王驾到。”传话的侍卫打断了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卓涧。

“哦?凉王真是好雅兴,这么晚了还有兴致夜谈。”卓涧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便很快被笑容所掩盖。

走进卓府,季瑾脑中可是翻云覆雨,两只手不禁握紧了拳头。若只有一个卓涧还好说,若卓涧背后还有别人,那便仍然是敌暗我明,那么她要如何才能摆脱这样的局面,置他们于明处呢?

“王爷这么晚驾临寒舍,可是有情致与在下一同吟诗赏月啊?”卓涧满目笑意,倒是没有了上次那般慵懒之姿,反而是英挺俊拔,竟有一种朗月清风之感。

“哦,本王近日翻阅奏章发现有几事不解,便想请教一下卓将军。”季瑾眉峰微微一挑,目光投向卓涧。

“我说凉兄啊,政事什么的你可别问我,我这草莽匹夫可是只会打打杀杀的啊。”卓涧爽朗一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近日有人偷了本王的玉印,意欲诬陷本王为杀害太傅的凶手,卓将军你说本王该怎么办呢?”季瑾脸上笑意盈盈,眼底却隐隐透出一股阴冷之气,挑眉看向卓涧。

对上季瑾眼神的一瞬,卓涧眼皮微微一颤,似有一闪而过的错愕,但很快便被笑容所掩去。

“王爷应该清楚,张轩向来公正严明,若王爷是被人陷害,大可不必为此事而担心,相信张侍郎一定会给我们大家一个公道。”卓涧特意把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加重,嘴角的抿成了一条直线,眼角的线条隐隐透出凌厉之色。

“那么本王告诉你我不是被人陷害的呢?”季瑾勾起一个莫测的笑容,眼神如剑般射向卓涧,“卓将军,你应该懂我的意思的。太傅这块挡路石已经除掉了,但若想掌握大权,仅凭你或者我的一人之力恐怕都还远远不足,不如你我合作,如何?”季瑾眯起了双眼,起身,右手轻轻覆上了卓涧的肩膀。虽然此刻心中烧灼起了更加浓重的忐忑,可她的眼睛却是满怀笑意地钉在了卓涧身上,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慌。

卓涧微微侧头,眸中忽明忽暗,闪烁着不知名的星火。腾着热气的紫砂杯在他手中摩挲着。

片刻后,他抬眸起身,对着季瑾一笑:“好,我可以帮你继续演你的凉王,也可以把玉印还给你,”卓涧眸光一转,“不过合作总要拿出些诚意来,凉兄乃爽快之人,不知可否先告诉我真正的凉王是否还活着?”

嘶……季瑾心中暗暗一惊,倒吸了一口气。难道不是他对王兄下的手?难道另有其人?本已有些眉目的线索乍时乱了套,让她顿感如坠云雾间,千丝万缕的丝线缠在一起,理不清半点思绪。

“这事在下日后必将一清二楚地告诉卓兄,只不过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还望卓兄莫要心急。”季瑾轻轻拍了拍卓涧的肩膀,“不过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太子季宣。”季瑾强作冷静地向卓涧说道,她决定随便找出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好先稳住他,不让他起疑心。

“卓兄,今日在下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便先行告辞了。有关你我合作的具体事宜,他日再叙。”这千头万绪一时也理不清,若再待下去恐怕不知会说漏了什么。

卓涧稍稍一愣,随即眼眸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微光,起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他日卓涧定登门拜访。”

季瑾大跨步走出卓府,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珠。若对皇兄下手的不是卓涧,那又是谁?难道还有另一方势力?那么卓涧偷玉印欲害她又用意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