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一挑眉头道:“千真万确,奈何…小哥儿,有的事儿便是真假虚实,不可强求啊。”

只可怜这栾哥儿,本以为试题倒手,谁知遇上这麽个事儿。只管长吁短叹,闷闷不乐。进了客栈犹自心不在焉,就连自个儿小童上来搭话亦是不闻,只管直直入了自个儿房里,想到太阳下山月亮出来还在想着呢。

杜翰林只一颤声儿道:“这便是毫无王法了麽?当真打死了人,又该如何!”浑身止不住的抖起来,双手颤颤紧紧握了杜彦莘的手就拉他起来,口中只管道,“还愣着做甚麽?还不快去请大夫?”就又转头盯着那几个不知所措的护院恶狠狠道,“你们的老鸨呢!把她给我叫出来,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今日,咱们便是告到皇上那儿,也不能善罢甘休了!”

栾哥儿将头埋在他怀里,哑着声儿道:“我如何晓得怎麽的了?我日盼夜盼也不过是老爷您看我一眼。好容易盼来了信,却是像偷情似的叫我去那腌臜地方…老爷啊,您究竟是把三儿当甚麽人了?便真是那相公是那小娘儿,也得给银子的,难道白嫖的麽——”

杜翰林这回子连手都抖起来了,跌跌撞撞就往门边看了一圈方合上门道:“我的老天爷,我的小祖宗,我的阿弥陀佛呦,你怎麽寻到这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给学生上课,某l走上讲台第一句话:上回书咱们——

杜彦莘伸手握了他手道:“在我这里,天大的事儿便也没甚麽,我上天下海替你做了便是。”

“我若说的一句是对的,你就饮酒自罚一壶。”李栾咬着唇角斜他一眼,“若是我说错了,我自罚三倍,怎样?”

住持道:“这位是白鹿书院院士白先生。”

栾哥儿听着默默点头:“倒也是,不过我有个主意,不知大官人有没有兴趣?”

薛夔转过头来看着他:“你有甚麽鬼主意?还不是把我当傻子似的玩耍?”

栾哥儿柔声笑道:“这可就冤枉了大官人,我是一心一意为你好,便是方才那事儿…”就又贴着他背脊舔他耳朵,“我还不是伺候着你?生怕你受一点儿委屈。”

薛夔想着方才那事儿忍不住脸上发烫,忙的耸肩:“你就一张嘴对付我!可也没见你当真给我甚麽好儿的。”

栾哥儿索性罢了手,钻到床上和他并头躺了,将身子靠近他怀里小声道:“大官人,你可记得之前我在你院子里呆过几天?”

“还说?生意都叫你抢去了。”薛夔一提这个满肚子火气,“之后还给我惹了衙门的人,真是晦气!”

栾哥儿一拍手:“这就对了!”

“甚麽?!”薛夔瞪眼睛来。

栾哥儿拉着他手:“你又生气做甚麽?听我说完呐。”这就靠着薛夔耳根子轻道,“大官人,你看之前那些达官显贵来你这儿,叫姑娘都得躲躲藏藏。这便是当朝的规矩,做官的不能随意来窑子里。况且你就是开了,也得孝敬着父母官不是?”

薛夔听着点头:“可不是?”

“再说窑子里的姑娘,我看…也不大服气你管啊。”栾哥儿咬着嘴唇就笑了。

“偏你说?!我看这事儿还是赖你!”薛夔一张黑脸这便红透了,“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请那大夫来看病。看病倒也罢了,就是,就是——”这便说不下去了。

栾哥儿一想就笑了:“我晓得了,可是你不举,后庭又开了花儿?”说着忍不住低声笑了几句才道,“这也没甚麽,横竖这些姑奶奶们也是吃里爬外的居多,不心疼。”

“不心疼?”薛夔恼了,“你晓得直接买个好的得多少银子?再说了,就算买个小的来,调教个三年五载的不见得能出个好字,白花花的银子砸进去连个响儿都没有!”

栾哥儿贴着他胸口:“要我说,这姑娘们就散了吧。她们心里可都有个算盘,精细着呢!”

“甚麽话?”薛夔低下头来,挨着栾哥儿的额头。

栾哥儿索性踢了袜子将脚缠在他膝盖上细细磨蹭着:“姑娘们一个不小心,若是有了,便是小半年儿不能接客,你还得养着;不出名不露彩的,赚不来银子;有了名声儿的,又拿腔作调格应着你,挑三拣四的事儿我想你不是没经过。再说了,姑娘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还得再请小厮佣人的,岂不又是一笔银子花出去?”

薛夔一想竟是这麽个理儿,便来了兴致:“要你说,该怎麽着?”

栾哥儿呵呵一笑,贴了他耳朵说出一番话来。薛夔听的连连点头,末了却又不放心:“可丽菊院好歹也是有了名声的,这就散了…总有些舍不得。”

栾哥儿眼珠子一转道:“那有何难?丽菊院你照样儿开着,喜欢姑娘的便来这里。你且慢慢腾挪,这事儿啊——少不得三五年的功夫,见不了真章儿!”

“这麽久?那银子…”薛夔皱起眉头来。

栾哥儿伸了雪嫩嫩的胳膊搂了他脖子:“大官人,你若放心,就叫阿盛听我的,保管你一年回本两年见利!”

薛夔一咬牙:“好!”

栾哥儿眉开眼笑:“这便是应了我的。”

“那是,说话算话。”薛夔哈哈笑了,想着日后日进斗金,便是合不拢嘴了。

栾哥儿只是一眯眼:“可我就亏了,店子是大官人你的,银子进了大官人的口袋,名声嘛,也还是你的…哎呀呀,我这便是替他人做嫁衣了——”

薛夔讪讪道:“那也是…你…”

栾哥儿只一笑,抬头咬着他喉结道:“我也不是吃亏的主儿,这事儿啊,我要好处的。”

“好处?”一听这个,薛夔很为难,咽口口水道,“你想分多少银子啊?”

栾哥儿一听这话哭笑不得,伸手一掐他耳朵:“薛呆这名儿还真没叫错了你!”就又咬他下颚,“我便是要你,如何?”

薛夔一愣:“要我?要我给你干嘛?洗衣服做饭我不会,吃喝玩乐倒还行——”

栾哥儿无语看他两眼,猛地将他一番压在身下:“我要你,你别跟我装糊涂!”

“这,这,这这这——”薛夔再傻这也明白了,忍不住哆嗦起来,“这才完,你又来?再者说了,哪儿有,有老板还给人嫖的?”

栾哥儿伸手摸他胸前:“谁说嫖了?我又没给你银子,你算卖麽?”

一听这话薛夔又急了:“可不是,你都不给银子!你白嫖啊?!”

栾哥儿好气又好笑:“你倒真想我给银子啊?那你可就真成卖给我的了!说吧,大官人,一晚上,怎麽个论价儿啊?我看你皮肤黑,嘴唇厚,媚眼儿也不会抛,笑起来傻乎乎的。不懂诗词歌赋,更不会唱曲儿伺候,分明是个下等,我倒看看你好意思没脸没皮的要多少银子!”

薛夔叫他一顿话说得作声不得,栾哥儿便又软下来,贴了他面孔香一记:“这便是了。要说银子就是折辱了你,我倒还舍不得呢。”

薛夔还没想明白究竟该不该收这银子,栾哥儿已起身减了烛,搂了他道:“睡吧,这事儿,咱明儿就去办!”

说是明儿,等事儿有了眉目便也是五日之后。这还是栾哥儿本事,打着薛夔的招牌吩咐下去,不几日这就成了。

这日一大早,栾哥儿便拉了薛夔兴冲冲往柳前儿胡同来。薛夔立在那宅子前眼目所见便是一派喜庆儿。楼下四间门脸儿房,上到底儿三层;临街是楼,仪门进去当间儿一个黄石影壁,两边是穿廊厢房,挂着鹦鹉画眉等雀鸟,此刻咿咿呀呀撒欢儿的叫。绕过影壁当中三把扶梯,掩上一个四围的小院儿,天井儿栽棵石榴树,绿油油的叶子甚是喜人。往楼后穿堂看,便有些椅子桌子,放了茶碗吃食,贡客人们候着时待的。后头儿还有四个院子,门楣上都还空着,刚粉刷完毕,一派新露露的景致。各色植株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薛夔暗暗点头,这地儿也是繁华闹市,入夜之后多的是客人来。兼着这宅子原也有主儿,接过手来不过粉刷一遍,自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正想着,栾哥儿却又拉了他耳语:“先前我就叫阿盛往南方儿买了些哥儿来,说是今儿就到,晚上,咱们看看去。”

薛夔连连点头,栾哥儿又拉了他到门前,挥挥手,叫阿盛拿了块黑漆漆的板子来。薛夔一看,上头儿写了三个字,奈何不认得。

栾哥儿掩口一笑:“取月亭——”

薛夔脸哗一下就红了,看看左右小声道:“你还当真——”

“可不当真?”栾哥儿一眯眼,“要好,就刻上去了。后日便可开门做生意,到时候儿,只怕你笑得合不拢嘴!”

薛夔此刻便也笑了,栾哥儿拍拍他肩膀小声道:“那大官人,事儿我也坐了,你可别忘了我那份儿啊——”

薛夔一听傻了,半晌明白过来正要骂他,栾哥儿早大笑着进去了。

诸位看官,预知这栾哥儿究竟想的甚麽点子,这后日又有何新鲜事儿,咱们下回“新店凑趣柳胡同狎客帮嫖取月亭”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老儿今儿累了,明儿会更累。。。这说书可咋办啊,看官们?

第三十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