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轻轻转动手中竹伞,落在伞面的厚厚白雪,飘洒着落下,卫庄假装叹息“上次的确是在下不是,小姐把它忘了吧,卫庄可不想因为这事破坏了在下的形象”

叶安走向脸盆架皱眉问“等什么?”

大家听了都纷纷叹息摇头,为自己也为他人,只有紫嫣仍旧闪烁着杏子般的眼睛问“那个卫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外间的谣言满天飞,我却一点都不明白”

父亲离开之后,卫庄懒懒的倚着枫树,斜斜的瞟她,声音淡而慵懒“小姐留住在下是所谓何事?”

叶千染笑笑,手指沿着杯缘画圈,“夫人和我,半斤八两而已”,莲心笑出声来,“跟小姐说话,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如果有机会,我很想和小姐成为朋友”

嘴角泛上一丝笑,眼睛里却无半分笑意,依旧是清淡的嗓音“皇上找我和父亲有要事商谈,多耽搁了一会,你找我来所谓何事?”

屋里静的只剩她们两人,莲心坐在床前的紫檀木桌旁,仔细的打量着靠在床上的这位女子,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叶千染的样子,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睛大而眼角微微上翘,长长的睫毛在雪玉的脸上刷下一片阴影,如绢丝泼墨般的长发垂在锦被上,手指纤细莹白如雪,即使在病中,也有着一份风流态度,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请世子恕罪,是属下教导无方”冷夜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清冷无比,好像整个杀手组织里的成员都是这种没有情绪的声音。

叶千染低下头,嘴角扯出一个似弯非弯的弧度,但又想到这样似乎很不好,随即抬起头来,迎着莲心走上前。

她呆呆的盯着朱红漆的大门,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就是想见他,其实她离上次见他不过几日的光景,她清晰的记得,她是如何被他不耐烦给赶走,每次央求清风带她来时,她就会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他的态度依旧没有变化,她就再也不来了,可是…只是可是,她的脑子永远管不住自己的心。

孟澜依端茶的手猛地一颤,脸上依旧是镇定的模样,她淡淡的问“哦,是吗?”

卷碧送大夫出去,绿斓的伤在背上,为了不触动伤口,只好侧卧着,叶安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绿斓脸色苍白嘴唇不停的颤抖着,额头上不停的冒出冷汗,叶安神色温柔的看着她,轻轻的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眼里仿佛只有她一个,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你看他们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这该如何是好?”

叶千染一听到诸葛清风的声音,支撑自己的那一点力量像炊烟一样散去,她全身瘫倒在他怀里。

“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破了顾倾城三关的小厮,而且”他顿了顿,再次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看着她光滑的脖颈,她是没有喉结的“还是个女人”

马车到达卫国公府前,叶千染低头一直跟着捧着寿礼的小厮,府门前站着迎客的小厮仆人管家,张诀的儿子张渊和张景也在府门前,看见叶远道,脸上堆满笑容,一路迎来,笑着抱拳作揖“叶老板好啊”

叶千染眸色一暗,低眉垂眸看着眼前两人被月光拉长的影子,那么般配,良久,她恍惚的摇摇头,低低的说“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我说能给就可以给,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诸葛清风看着他慢慢离开的背影,心头涌上一种无力之感,可是他还是站起来朝着他大声喊“诸葛流云,接受并不代表忘记,这两者一点都不冲突”

还没猜出来,叶千染已经笑了“你不知道我是谁,可我知道你是谁?”

自那天下午以后,叶安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是干净俊朗的翩翩公子,过着一如既往的生活,只是不在有肆无忌惮飞扬的笑,眼神中似乎一直在克制压抑什么,变的沉稳内敛了很多。

孟澜依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叶千染听到这话,心里的恼意稍减了些,语气也缓和了道:“既然我决定留下,当然会让姑娘兑现对别人的承诺,我虽不是男儿,也知一诺千金,姑娘可不必如此激我”

顾倾城抿嘴一笑,暗想这姑娘倒挺有趣,装的是一本正经,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早已识破她的女儿身,于是顺从柔声道:“公子如此才学,倾城佩服不已,不知公子今晚可能留下?让倾城讨教一二”这话说的如春风化雨,含羞带娇,看着她,叶千染终于明白,为何大家经常以貌取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漂亮的容貌的确有无穷的魔力。

叶千染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哥哥真是演戏高手,叶安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介绍着“这是我表弟,叶…叶信”然后又转身对叶千染道:“既然表弟有心要赢倾城姑娘,那表哥就把把这次机会让给你,你可不要让表哥失望”还朝她挤眉弄眼的,下了舞台。

叶千染瞪了他一眼道:“哥哥来这里做什么,我就来这里做什么”

叶千染摇摇头,“可是喜欢一个人是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吗?”

诸葛流云嘴角扯过一丝苦笑,撇过头,不看她。

他再次笑了,低低的问,“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怎么知道的?”

来人看到她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含着笑,向她们打招呼,清浅的瞳心,噙笑的嘴角,微蹙的眉头,清俊落拓,干净纯粹到遗世独立,淡淡的疏离,站在门口,简单的点头含笑问好,举手投足间,愈加衬得身材欣长,脊背仍旧挺得很直,叶千染口中有点干涩,这么长时间没见,原以为感情会慢慢淡漠,但见到他的这一刻,叶千染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在一日复一日的思念里已经变得很深,深到自己都没有察觉。

孟澜依微微叹气,垂眸看着手帕“我只是听说,并没见过,自她一舞成名后,就再没人见过她跳天外飞仙了”

她放下镜子,拉开最上层的抽屉,那块白璧无瑕的玉佩安静的躺在角落里,眼神一滞,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情感,轻轻的吐出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恍惚在梦中。

叶千染忽然就不明白了,她只是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会上升到这么严重的层面。

卷碧立刻就止住了,泪眼汪汪的看着叶千染。

那个在八方客栈扶梯上看见的男人,那个在暖阁前碰了她的男人,那个浑身上下充满了危险与野性,带点邪气与不羁的,眼神犀利像刀锋一样的男人!

他伸手把她鬓边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坐正身体,看着月色淡淡的说:“我和流云是同年,十岁那年,父亲带着我去给诸葛伯父拜寿,我和流云还有清风就相识了,由于年龄相仿,加上两家常有来往,就变得熟络起来,三个人经常一起玩,他天资聪颖,加上是诸葛家的长子,伯父对他的期望很大,管教也很严,17岁那年,他爱上了贫家女子,彼时,诸葛伯父已是官拜二品的兵部尚书,伯父坚决不同意,那女子就在家里的逼迫下嫁给了一个又老又丑的乡绅,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自那之后流云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曾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对战乱饥馑,国家政治,百姓平民都有着严肃的大爱,嫉恶如仇,对官场争斗不屑一顾,现在却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不谈理想不谈抱负,没有国仇家恨,禁军统领这个官职对他来说和客栈里的小二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份生存下去的需要而已,他对所有人只有一种态度,从来不是喜欢,也不讨厌,既不拒绝,也不接受。

明朗的少女,明亮的笑靥,明媚的春光,恍如盛开的桃花般灿烂。

“有能耐,你别追”叶安朝他做了个鬼脸,叶安已经过了加冠之年,在父母面前如斯稳重,玩起来却是少年心性,非要和叶千染对着干。

叶千染自小就听惯别人的夸赞,刚开始时,还会有点不好意思,听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只含笑道:“姐姐自负美貌,这么说可叫妹妹心有不安了“

接着叶千染就听见了兵刃相接的声音,一个男人冲上了马车,手里拿着长剑挑开帘子,叶千染一惊下意识的往后挪,卷碧和绿斓紧紧挨着叶千染的吓得瑟瑟发抖,说话也不完整了“小姐,怎—怎—么办—办啊?”

他决定实话实说,不论她相不相信,“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孟澜依觉得这两字很可笑,她讽刺道:“一句意外就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叶安你可真慷慨”

“你……”叶安被她气的说不出来,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孟澜依挑挑眉梢,“我答应了”。

叶安皱眉,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就是想把她纳入房中吗,我答应了”孟澜依冷言冷语,“而且,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和我爹交代,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叶安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一急,发了狠,猛地拽过她,眼珠子瞪得都快出来了,声音陡然高了许多,“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纳妾,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孟澜依看着他发狠的模样,一时有点害怕,但自尊心却不允许她示弱,她高昂起头,声音清寒无比,“那你准备怎么办,她怀着你的孩子,你要扔下她不管吗?”

叶安顿时又被噎的说不话,他平时是一个挺能说人,一到她面前就像个哑巴似的,说什么都怕错,其实他是不愿欺骗她,不愿用敷衍别人那一套来敷衍她,而这样的结果就导致孟澜依以为他默认了,心里就更加恼怒生气,她说出的那些原本就是违心话,谁知他竟然默认了,这叫她情何以堪。

她想使劲挣扎想要推开他,他却越抓越紧,一时气急,眼泪就要掉下来,手上也越发使力,叶安一把箍住她的后脑,唇毫不犹豫的欺上去,他的舌趁机钻进来,反复厮磨于她,唇齿之间的交缠,让她无力招架,浑身流过一阵颤憟,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眼泪无声的落下。她想要反抗就没有力气,她想要顺从,可是却发现那样的自己太过于没出息,她不要这样的自己,找到机会,在他唇上狠狠的咬下去,瞬间口中盈满腥咸的血腥味,他吃疼的放开她,她一个巴掌扇过去。

孟澜依起伏不定的喘息着,叶安用大拇指擦去唇角的血,突兀的笑笑,“要你相信我,有那么难吗?”

她瘫坐在椅子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寒意从头顶侵入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