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淡淡地答道:是高雅之,杨家家主二弟孙杨志的内侄高雅之子。语气之平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娇娥一听,顿时喜不自禁,禁不住又掉下泪来。

张扬被他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只觉得此人不可理与,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背后传来高雅之愤怒的大叫:臭小子,你就等死吧!

虽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恼,不过一场因为意外而引起的风波总算就此平息了。

可是急转直下的形势顿时让她大吃一惊,心里竟不住有些懊恼,又隐隐有些担心。

张扬看到高雅之摔下来,心中有几分爽快,待看清是一匹黑马窜出来捣乱后,不由感到有些好笑,反正他是来玩的,其他的事自然会由杨家的人操心,自然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接下来几天里,娇娥主动照顾起了张扬的起居,闲来帮婉儿做些家务,娇娥虽从未干过什么家务活,不过一来感激张扬的救命之恩,二来婉儿为人又慈善和气,因此她很快的和婉儿和赵莹打成了一片,一进一出都是三姐妹。

张扬猛地惊醒,忙不迭地将头转向另一侧,因为用力过猛,倒转得脖子生疼。

杨志微微皱了皱眉,自己这个妻侄徒长了一副英俊潇洒的外貌,除了一身武艺还算过得去以外,肚子里实是草包一个,对此他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却也无可奈何。

宴席的食物以肉类为主,蔬菜很少,肉类中也以牛羊肉为主,另有鹿、獐等山珍野味,不免让张扬大叹杨家有钱。要知道,在农耕时代牛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因此若非大富之家是不可能吃得起牛肉的,普通平民百姓即便是猪肉鸡肉除了过年和招待贵客一年之中也不见得能吃上几回,牛肉那是更不用说了。不过对张扬这样的南方人来说,一下子吃这么多肉食确实也有点勉为其难,幸好味道还不错,做法更是花样百出,烹、煮、炙、炸、炖样样都有,特别是炙(烧烤?),烤到金黄再淋上特制的盐酱调料,当真是香气四溢,让张扬吃得好悬没把舌头给咬下一块来。

单从外表看,这与其说是普通的地主庄园,还不如把它看成是城堡要塞更贴切一些。

如此一来,场上局面顿改。

今日由于陆伯架不住几个小祖宗的纠缠,只好陪着几位小祖宗前来找张扬。张扬兄妹两对看到他们的到来,也是十分欢迎和欢喜。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一来就被人摆了下马威张扬在心里叹口气。

你是?啊!你是孙玉婷小姐的什么人?陆伯拿起玉佩看了看,微一愣神,他有点不敢相信,问道。

快回山寨!山寨中都是众人的家中老小,如何不急?胡车儿大喊一声,剩余的七八个山贼马上飞一般向浓烟方向跑去。

张扬目光远眺,望着远处曾经栖身的两间茅屋在秋风呼啸中化成飞舞的尘土,心中没有多少不舍和忧伤。

张扬不免觉得自己的前途简直一片黑暗啊,原以为穿越到东汉,可以凭借超乎那些历史大牛们的眼界去干一番大事,或者有幸能与他们较量一番,可现在就连怎样生存下去都成了自己头疼的问题。

张婉儿是张扬父母十多年的一个雨天早上不知道是谁放在自家在门口一个女孩,当时一番打听无果,最后二佬觉得这个女孩和自己儿子一样大,所以就留下来与儿子作伴,不过在张扬他们七岁那年,父母莫名死于野外,只留下良田数亩,和这处宅院。

尖嘴鼠的青年人一脸冷笑,装作很无辜的说道听你说地也是可怜,可你阿兄他是擅自闯入我王家,我王家为了防卫而已,何况在我王家没事,回来自己死了,管我何事。接着他又色眯眯的打量了片刻少女,说道:尽管你阿兄死了,你也特么可怜,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这些下人要是不问你收租,回去没法向王老爷交差啊!

原来自去年十二月匈奴屠各部反叛以来,塞北各郡频频遭到洗劫,就是中山郡内也常有小股匈奴骑兵出没。而杨家牧场作为冀州北部最大的牧场,不可能不受到匈奴的垂涎。虽然前几天杨权已经命杨才押着一批牲畜去了广平郡,庄内也接纳了一批,毕竟还留下了不少,再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正发愁之际,忽听外面一阵骚乱,杨福扶着满身是血的高雅之匆匆走了进来,一边高声道: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几个人一见,顿时大吃一惊,只见高雅之脸色苍白,面露惊慌,素白的衣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是伤在了哪儿,看上去大是狼狈。

杨权久经风雨,自是镇定如山,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别慌!你先坐下,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高雅之轻轻推开杨福,扑嗵一声跪倒在地,悲声道:大姑父,不好了!小侄昨晚押货在高子林宿营,碰上了胡人的游骑,幸亏手下拼命相护,这才侥幸逃脱,押运的货物全丢了,一起去的伙计一个也没跑回来。

高雅之的消息让几个人都吃了一惊,杨志急忙问道:你看清楚没?对方有多少人?

高雅之想了一下道:晚上太黑看不清楚,瞧火光应该不会超过三四百,不然我们也没机会跑回来。

张扬见了高雅之的狼狈样,心里暗暗称快,又恨胡人无能,让这小子得以死里逃生,眼里闪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接着转头见大家都是面有忧色,颇有些不解。

以他对杨家的了解,别说只有区区不过三四百的匈奴人,便是来上数千这里应该也可以守上相当长一段时间,何况这里离常山城不过数十里,随时可得到城里的帮助。

一旁的杨炎知张扬不了解地理,低声解释道:高子林离牧场不过百里,附近又没有什么其他可抢的目标,只怕后面的话虽没说下去,张扬也知道他是担心牧场遭袭,暗想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里还在商量怎么加强牧场的防守,那边匈奴人就到了。

这时就见杨炎转头对杨权说:爹,虽然牧场守卫还有二百来人,又是百天,敌人偷袭不易,不过为防万一,还是让我多带几百人去增援吧。

一直在旁默不做声的沮授这时说道:主公、少主,现在敌情不明,卢少爷遇上的到底是敌人的本队还是前锋还不知道,少主现在出发,到了那里天也该快黑了,野战是匈奴人的特长,若是对方人数太多,对上了只怕不太安全;依我看不如一边派人去示警,一边派人去打探虚实,若敌人真的只有三四百,凭牧场现有防御力量尽可坚持一段时间,若对方人数太多,去了也没用,反而减弱了这里的实力,毕竟这里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杨志听了,大不以为然,反驳道:高子林离牧场不过百里,现在已经过晌午了,匈奴人行动迅速,现在也该快到牧场了。所谓救兵如救火,这么一耽搁,哪里还来得及?牧场是咱们杨家多年苦心经营的心血,怎可因为害怕区区数百胡骑就这么轻易放弃?再说以咱们这座杨家庄防御设施之完善,根本也不差这几百人,沮先生未免有点谨慎过度了吧。

沮授不愿意和杨志争执,只拿眼看着杨权。

杨炎虽然和杨志一向不和,不过这件事他倒是赞同他的看法,当下对杨权道:要不,让孩儿多带些人去,反正匈奴人也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来对付这里,便是来了,这里也尽可坚守到大队的回援。

杨权听了,默不作声地斟酌了好久,忽然转头对张扬道:扬儿,你怎么看?

张扬犹豫了一下,他本想不参合的,可杨权既然问道了,他作为未来女婿,还是要伸出援手的,因此便说出自己的想法道:依常情看,匈奴人应该不会有余力来对付这里,要不,让小婿和大哥一起去,再派人去城里搬些救兵,这样一来想必应该万无一失了。

杨权点了点头道:嗯,这确实是两全之计。就这么办!炎儿,你带上五百虎卫再加三百庄丁,都骑快马,一切听从扬儿调遣。

杨炎知道打仗自己不如张扬,倒也没意见,点头道:是,孩儿这就去准备。说完匆匆而去。

杨权又对张杨道:扬儿,一切小心,若情况不对,切勿恋战,速速撤回。

岳父大人放心!张扬连连点头,随后跟了出去,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沮授看着张扬远去的方向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到了外面,张扬招来叶兴,让他速回城里搬救兵,自己飞身上马,手握亮银枪,等孙杨炎点兵完毕,一声令下,八百骑兵呼啸着涌出庄门,朝牧场方向急驰而去。

张扬第一次领兵出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不过回头看向那随行的八百骑兵个个骑术娴熟,丝毫不亚于正规军队,张扬心里底气一足,提着亮银枪,策着战马走在队伍前头,不免有点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风姿。

因为是救急,所以大家都放开了马力,黄昏时已经远远可以望见牧场的望楼了。

见到望楼上仍然飘扬着杨家的庄旗,大家都明显松了一口气张扬一面命令放缓马速,让战马稍稍恢复一点体力,一面派出斥侯先去联系牧场的守卫。等看到斥侯作出了一切无恙的手势,张扬方才指挥大队向牧场大门驰去。

行到大门前,只见牧场似乎一切如旧,护墙上稀稀落落地站了几个庄丁,看起来有点无精打采,连一点遭袭的样子都没有,匈奴人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太平静了,也太顺利了,张扬凭直觉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

杨炎似乎也有同感,一马当先驰到近前,高声道:匈奴人没来吗?王饶呢?为什么不出来迎接?王饶是牧场的管事,仅次于杨才,杨才去了广平郡,按说见到庄里来人,他应该亲自出来迎接。

护墙上有人回道:王饶病了,让小的来代迎,公子辛苦了,快请进来休息。一面让人打开牧场大门。

杨炎立时知道不对,杨家内部等级森严,牧场中除了杨才应该没人有资格直呼管事的名字,何况那人以前也没见过,更不应该见了自己还站在护墙上不下来。

他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反应也算不慢,当下一拨马头,向后面的张扬大呼:不对,上当了!快撤!

大家一愣神,慌忙拨转马头,只见那护墙上呼啦一下冒起了无数人头,人人身着胡服,挽弓搭箭,竟然全是胡人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