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扬瞥了他一眼：“去吧，出去对着花花草草絮叨，梅莉凯会知道的。身为神祗，聆听祈祷是她起码的能力。”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妖狐一脚踢飞扑来的一只座狼，侧头问道。
“赶尽杀绝不留后患以防春风吹又生懂不，我饶他，谁饶我啊？！”叶清扬不爽的碎碎念。
“——找到了找到了！”特法尼斯得意洋洋地冲回来，“我找到了这群半兽人的聚集地了！就在河对岸隔了几个山头的地方！”
叶清扬跳脚尖叫，放任自己法力失控以泄郁闷。一圈儿混着银亮星点的淡紫色焰火状光芒从她身上爆了出来。整个法师塔里伴随着她的尖叫，响起了清脆如金石相叩的锐利长音。最后整个大厅地面都盖上了一层半透明彩虹状的胶质，迅凝集成了一个个小球……
“神说，要有光……”叶清扬轻轻勾起唇角，这个圆形房间中并不见光源，环境却渐渐变得更明亮起来。她侧头看了一眼机械闹钟，愣了愣。
凯林迪尔极端郁闷地重新上弓弦，如果他知道自己的银色弓弦的去向只会更崩溃——特法尼斯这会儿正星星眼地等叶清扬用这东西给他编条带。
叶清扬淡定地点头：“干得好，孺子可教。”
“除了背叛之外，难道还能有什么更激烈的变故吗？”崔斯特皱眉。
天际渐渐泛出一抹微亮的光晕，崔斯特跳上一块巨石打算认真看日出。叶清扬在防风玻璃罩下点着蜡烛，侧坐在石头旁边，膝头上摊开着一本《野外生存手册》。
“就你这点儿法力，拦得住我几分钟？”对方冷厉的视线完全只盯在叶清扬身上。
那时候早就跑去崔斯特的世界里了，有什么自顾不暇的可能？
“还在打着甩掉追兵算了的主意，”狐狸不屑地说，“捎带了一个外表是怪物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的饭桶一起遛弯。”而后狐狸邀功似的晃了晃尾巴，“——我给你收了一个便携式塔形帐篷，让黑煤球替你拿着了。是个劣等法器，不过很精致呢。”
叶清扬的2o天，在崔斯特那边可就是2oo天。这么宽裕的期限，崔斯特自然毫不担心。
要不是叶清扬送的机械表，他还真不知道会有这么久。
如果叶清扬不在旁观，他只会狂暴化然后陷入激烈厮杀——这是很少数黑暗精灵会具有的天赋技能，但感觉上并不怎么好，事后想起来会觉得自己处于失控的危险野性中。
他想起那只狐狸的话——这就是漂泊之祸？怎么总觉得不是什么祸事，倒像是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就像——自由？
“让崔斯特将那个污损亵渎了神像，大肆破坏神殿的叶清扬交出来，”马烈丝一字一句地强调，“杜垩登家族将会是第一个抓到这个罪魁祸的家族，足以令蜘蛛神后对我们另眼相待。”
马烈丝主母脸色极端难看地瞪着面前的占卜之碗，碗里水面映出的景象，传出的声音，让她用尽全力才没拔腿直冲练功房。
一名……俘虏吗？但他说的是“来过”，不是“抓到”……崔斯特仔细思考着，然后他听到另一名侏儒冲出隧道，对这边高喊：
孔夫子有句话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到了拿来形容叶清扬的时候，后面的一句就是“宁得罪小人，别招惹女子”……
“啊哈？”
他所听过的全部关于善良品性与美好心灵的言语，几乎全都是这短暂的一年多点时光中，由叶清扬半调侃半恶搞，冷嘲热讽之间透露出来的。那些完全不属于黑暗精灵的思考模式与信条，让他更清楚地看见了同类之间的丑恶。
和其他家族大半位于洞穴中的驻地不同，杜垩登家族的城堡建立在一圈高耸的石柱群中，内部甚至还竖立着两个矮小的石笋塔——全部建筑被一圈围栏包围。
叶清扬：“抱歉，你午餐里突然出现的那把沙子不是妖精放的，是我放的。”
他拐进走廊，一只黑豹正在那里慢步打转。
不过话说回来，意大利黑手党之类的“地下”世界不也都这样？就连拉斯维加斯赌场这种光明正大的玩乐场合，也说不定出门一转弯就要被套麻袋……
“仙器……”她眯起眼睛，靠在布沙后背上对光把玩这个小小的玉枕，“既然是用来观赏三界的，叫你黄粱枕好了——不过怎么用呢？”
很快就有胆儿比较肥的商人们现——会玩闹的叶清扬其实与旁人保持着严格距离，绝不深交。倒是那个话不多的黑暗精灵崔斯特能被他们揽在一起拼酒嬉闹。这相处状况以一种离奇地方式展到了最后，有一两个人居然够胆笑嘻嘻地提着刀剑上去，找“那个玩双刀的黑小子”充满好奇地比划几招。
即便这类人实在屈指可数，也足以令崔斯特在跨越耐色山脉这段旅途中，日子过得相当精彩和充实。
这点山路，数日之后很快就到了头。崔斯特站在高处眺望了一下目力可及之处建筑得美轮美奂的银月城，露出微笑。
“别想了，”叶清扬在旁边浇冷水，“他们不会因为几个商人的说法就让你进城。”听说银月城很和平民主，不过越是民主的地方，也意味着城主为了城里大局和稳定，越是不可能为崔斯特开特例。
“我没有打算进城，”崔斯特答道，“你已经给我看到了希望，我不介意在野地里多绕几圈，寻找那些可以接受我的人，直到他们为我敞开大门。”
“哟，开窍了嘛。”叶清扬挑眉。
“所以，你可以放心去银月城学习魔法，我就在外面做这种护送商队和旅行者的事情，怎样？”
叶清扬紧紧抿着嘴唇，审视崔斯特，最后扭头。
“……法师的正规理论学习有六年之久。”课业比她在自己世界里的学校还沉重，再怎么用功，这段时间也不会短得到哪里去。
“放心吧，我会审慎行事，”崔斯特觉得自己已经大致弄明白了叶清扬为什么不乐意分开，他伸手按着叶清扬的肩头，认真地强调，“学习魔法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我相信你。相反，耐色山脉对我来说却并不危险。”
崔斯特印象里，魔索布莱城术士学院的学徒死亡率，比格斗武塔里还高。除开一定比例的暗杀和阴谋，剩下的全是魔法事故。
叶清扬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想说我是怕了才不去进修魔法？”
崔斯特聪明地绕开争论：“去吧，我会等你学成，无论几年。”
叶清扬的逻辑崔斯特早有深刻体会——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有鬼，只要他敢不留神接了这等危险话茬，那就休想善了。以精灵的智商，他的交涉技能被叶清扬磨出了一日千里的巨大进展……
于是两人的联络方式再次回到用黄粱枕辅助的心灵链接。
没了叶清扬从中斡旋，崔斯特在靠近村庄或人群时，直接面对了暴风雨般刻薄恶毒的咒骂，和守卫们、甚至居民们的武力威胁。他淡然处之，深知地底同胞所塑造的邪恶形象如同烈日下的阴影一样无法消除。
也会有商队在听到传闻之后来找他沿途保护，在北地几个大型贸易城市之间往返。这种情况不多，毕竟商队也要考虑到队伍中有一个黑暗精灵，可能导致的麻烦。
不过崔斯特独行时，每次靠近人群都巧妙地估算了时间。叶清扬在繁重的研习生活之余，用心灵链接来联系的时候，从未见过崔斯特面对那类被挥舞着锄头镰刀的农夫追赶驱逐的待遇。
叶清扬猜得到真相，不过她一笑置之——崔斯特既然选择了，就应当面对自己的道路。她才没有打扰崔斯特磨砺坚强心智这工程的意思。
何况，她打算以最快度完成学业，哪有时间管那些小事？
法师都不喜欢花时间教导学徒，银月城里的魔法学校，说白了，不过是定期有法师前来开讲座，或演示一下魔法。银月城的法师们将此视作耗时不多的义务，与掘自己助手并挣外快的机会——做大型魔法研究要用到的人力物力都蔚为可观。
大部分时间，魔法学校里的学生们都是抱着比砖头还厚的书自学理论，这倒合了叶清扬的心思。至于**师征召学徒？校内联谊会？不在日程。
这让游侠多芙的姐姐——银月城城主艾拉斯卓（a1ustrie1）两次去魔法学校，都没见到叶清扬，只从旁人的描述中获得了一句对叶清扬习性的精辟形容——图书馆坐标，油漆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