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文惶急声传来,“娘,小时候的事情怎么能作数。”

素云姨娘讪讪地出门,一阵头晕,忙手拄着门框,巧儿吓得忙扶住,“姨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邵府花园里临时搭建的戏棚,中间用帷幔隔开,外面是男客,里面是内客,台上花旦青衣小生唱念对打,一花旦饰演的活泼泼辣美丽少女,唱腔甜脆俏皮。

陈五媳妇带人给偏院送饭,当着爷的面,把奶奶的话,跟素云姨娘学了,素云姨娘自是不信奶奶心善,面上却不得不应付,“回去替我谢奶奶,就说回头婢妾去给奶奶叩头。”

二柱子看眼前美貌少女,心生好感,热情地道:“木料我家里有,要使现成的,不用买,都是山上砍的,不值什么钱,我就白给姑娘打一套。”

吴淑真似闲话道;“前我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还说,三房侍候爷的人少,你爷房里就素云一个,话里话外,是提点我。”

赵琛道:“就算我借你们住,或者租房也可。”

柏舅爷走到跟前,亲热地道;“我正想找姑娘。”

吴淑真道;“在等一等,会有人受不住,柳絮哪里别委屈她。”

赵琛骂道:“蠢货,本王把她要出来,让陆呆子娶她,本王为他人做嫁衣,成人之美,笑话。”

柳絮怀里揣着二两银子,一路往家走,兴奋地想,二两银子顶我两月的月例,入夏雨水多,听小生子说房屋棚顶每年夏天都漏雨,拿着谢银子,请工匠把房子修一修。

“别说了”素云姨娘厉声道。

吴淑真把邵冀抱坐在身前,拿起一个白玉如意,给他玩,又吩咐地上一个小丫鬟,“把小厨房新作的点心装一碟子来。”

柳絮出去,堂屋门半开着,屋里吴淑真听见,吩咐小丫鬟,“去送她一程,日头落了,府里还未掌灯,路上看不见。”

赵琛压下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绮念。

柳絮知道吴淑真不喜宝珠所为,有谁能喜欢整日惦记爬自己男人床的丫头。

陆志文憨厚地笑着,“没事,我是来告诉姑娘一声,生子上学的事,我跟寺庙里管事物的师傅说了,你后直接带着生子去寒山寺书院,找我。”

素云心不在焉拿起箸,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

吴淑真淡妆,稍事打扮,上裳沉香色织金妆花缎夹袄,腰系十二破月华裙,外面罩了一件银鼠褂,身姿苗条,清秀淡雅。

柳絮看他一脸呆相,忍笑忍得肚子都快撑破了。

吴淑真为了让他宽心,歉意地笑笑,“就是有点累,歇歇就好了,让夫君担心了。”

柳絮让她进来,宝珠端着走到吴淑真面前,吴淑真蒙着盖头,她不忘蹲身行礼,讨好地道:“奴婢宝珠拜见奶奶,怕奶奶饿,特意嘱咐厨房做了碗馄饨。”

“我没看错你。”吴淑真心底萌生的想法,又冒出来,暗自苦笑。

那男子上下打量她,神情颇为冷淡,“我就是”

“只是,舅爷没见过我,怎样才能信我,姑娘可有能证明身份之物。”

况家的劝道:“柳絮姑娘能干,长得俊,难怪大姑娘看上,可就是这柳絮是周管家媳妇,听说过两日就圆房了,太太跟周大娘说说,看她乐不乐意”

柳絮先去上房,杨氏坐在西间炕上,柳絮趴在地上叩了三个头,起身,杨氏和气地道:“你手脚利落,日后厨房缺人手,找你来,你可别拿大。”

吴淑真跌坐椅子里,脸色煞白,气喘。

一块走,这厮别是疯了,这是什么地方。

周兴一时之间不能得手,好言哄道:“乖,听话,爹疼你”

柳絮嗤之以鼻,正色道;“王爷闲着无聊,尽管找旁人寻开心,我这还忙着。”

身后太监宫宝诧异,王爷这是怎么了,来这鬼地方,不管怎么说,王爷心情好,是下人的福分,少挨多少打骂。

夏婆子忙赌咒发誓,“姨娘说哪里话,您老问问,方才二姑娘说想吃萝卜炖羊肉,都没吃上,太太有话,做下人哪有那个胆”

柳絮告诉轿夫去西塘街,轿夫路熟,健步如飞,柳絮卷起轿帘,看着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街面一派祥和,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当晚,赵婆子得周兴家的吩咐,寸步不离守着药罐子,煎好,倒在碗里,端着托盘,亲手送到上房。

周兴家的听男人发话,不敢撒泼,气哼哼地走了。

出了大门,柳絮儿像做贼似的,长嘘口气。

灶间,锅灶上用灶膛里的余热温着一铜壶水,柳絮儿取过铜盆,倒入热水,把一条帛巾浸在水里。

柳絮不发一言,心渐渐往下沉,三个幼小的孩子,生死由他去,她虽然跟他们没血缘关系,可是置之不理,怎么都做不到,可周家俩口子,显然没那份善心,奴才做久了,心思硬了,宅门里龌蹉多,能混出头,想必得有硬心肠。

中年汉子不满,摇头,“二两肉太少,没法割。”

安慧懵怔,揉揉眼,惊异,挨个看去,三个孩子身穿半旧的粗布衣裳,最大男孩七八岁的模样,黑瘦,瞪着两颗晶亮的琉璃球。

棋子哗啦声,就看邵英杰和吴淑真面带笑容,一脸愉悦,吴淑真直直腰,“和棋”一局夫妻二人下了个平手。

邵英杰腾出功夫,看眼素云姨娘问;“冀儿和莹儿还好吧!”

素云姨娘趁空赔笑道;“婢妾才来时,哥儿在屋里念诗,说要念给他父亲听。”

邵英杰惊奇,脸上露出笑容,“冀儿何时学会念诗,我怎么不知道?”

素云姨娘刚想答话,就被吴淑真抢先堵了回去,“冀儿是个聪明孩子,妹妹抱他来,念给我和你爷听听。”

素云姨娘垂目,“天热,不敢抱出来,恐中了暑气。”

吴淑真看着她,淡笑道:“天怪热的,这么小小人,别教他念那劳什子,妹妹若信我,等他大两岁,我亲自教他,保管不比先生教的差。

柳絮凑趣道;“我们奶奶的学问,可是比那般老夫子强了不知多少,奶奶若生是男儿,考取个举子不在话下,奶奶若肯教小爷,是小爷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