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快看,柳絮把爷的东西要回来了。”吴淑真把藤椅搬到廊下晒太阳,她半眯眼,听晚秋惊喜叫声,徐徐睁开,见上院涌入一群人,抬着几口箱子。

那小丫鬟唬得忙转身要出去,素云姨娘按住胸口,唤了声,“回来”

吴淑珍吩咐宝珠,“你去素云姨娘屋里,就说爷让把哥儿和姐儿抱来。”

念珠走去上房,悄声问小丫鬟,“里面摆桌子了吗?”

柳絮身体腾空,猛然失去重心,脚下不着地,身子一倾,便朝前扑倒,不偏不倚,对着赵琛倒去。

进了三房上院,上房门口没人,堂屋里静悄悄的,看样子主子已用过晚膳,下人们都在倒座南房里吃饭,柳絮刚想进西间,就听东屋里宝珠的声,“奶奶,奴婢正巧有事路过花园,就看素云姨娘截住爷,把爷往她屋里拽,

想起那厮,掐指一算,走了一月有余,自己不由笑了,怎么会想起那厮,他不来捣乱,自己乐得清静。

一个小丫鬟嘴快,答道;“没有,上房刚摆桌子,奴婢来时,爷和奶奶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奶奶嫁妆多,正经忙活一阵子。”

二人眉来眼去,吴淑真瞥见,牵动一下唇角,手上捏着的绣帕紧了紧,柳絮不动声色全都看在眼里,隐隐不安。

陆志文那厢,顿时懊悔不迭,惭愧地道:“那日在你家,我失礼了,对不起姑娘,改日我专程向舅父请罪。”

“回太太,三爷三奶奶来了。”

吴淑真摇摇头,“你看方才她把邵府的主子奉承极好,可见她不是愚蠢之辈,看来我们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跟这位得宠的姨娘周旋。”

听见晚秋唤,吴淑真醒过神,捏了捏晚秋的手,一脸凝重,“我娘在天上看着我,千万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轿夫在西柳街一间挂着当铺幌子的门前歇轿,扬声道;“这就是姑娘要找的地。”

柳絮接过茶盅,“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扑上来,厮打柳絮,扯住她头发,使劲把她的头往墙上撞,柳絮头磕晕了。

陈婶子朝她挤眼睛,意思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晚秋一愣,看姑娘的脸色,知道瞒不过姑娘,遂半吞半吐“况大夫说,姑娘这些年服虎狼之药,虽吃了他开的相克的药,解了部分毒,可服药日子长,毒性侵蚀五脏六腑……不过,若有条件,好生调理,清除体内积毒。”

宫保看王爷替柳絮姑娘提米袋子,一直送到家门口,却被无情关在外面,不让进屋,一咧嘴,王爷脸皮够厚的,如此怠慢,像没事人似的。

周兴端着茶盏,从帘子缝往外望,黄昏余晖落尽,小院蒙上一层暗影,朦胧初生的月色,勾勒出少女玲珑饱满娇躯。

“王爷有话快说,民女还有活未干?”柳絮有些许不耐。

柳絮不想让这厮太得意,一道柔媚眼波横扫过去,莺声呖呖“民女很受用,平白坐享富贵,怕折损寿数”

夏婆子哈腰,陪不是“二姑娘心疼奴婢们,奴婢们心里感激,明一定早早就做上。”

周兴家的吩咐柳絮把东厢房堆杂物的屋子收拾出来,给她们娘仨住。

点点头,朝柳絮道:“你把赵妈叫来”

周兴家的余怒未消,伸手向她身上就拧,“小蹄子,是你惹天福?别以为你是周家少奶奶,连我吴府的丫头都不如。”

柳絮手不拾闲,拾掇完灶间,站在院子里往西屋望了望,周天福没使唤她,赵婆子早饭后都是在西厢房小屋里歇着。

这周天福身体有缺陷,性格也有缺陷,无理取闹,骨子里自卑,懒怠跟他多话。

周兴家的笑微微,“以后有事还要烦劳婶子,她家里都安置妥了”

柳絮侧头看小生子显出孩提本色,不似方才老成,心想,拿捏住分寸,适当利用一下美色与己不疼不痒,换来三个孩子几顿饱饭,值,这一世诸多不遂心,唯一点长相标致,前世只能算清秀耐看。

他回头,可是晚了。

柳絮福身,“谢主子赏。”并无一句推脱之词,吴淑真暗自点头,思忖,这丫头伶俐,猜出自己心思,不用多费一句口舌,使着顺手,凡自己交代的事,都能办得般般妥帖,是自己身边最为得力的。

小丫鬟进来,“回奶奶,晚膳送来了,现在摆饭?”

“等你爷回来一块用饭。”吴淑真话音刚落,一掀帘子,邵英杰进门,“不用等了,夫人,为夫回来的正是时候。”

吴淑真忙站起身,笑容满面,“爷是最会赶时候的,不说开饭,都不进门。”

晚秋取来家常衣裳,吴淑真帮他宽衣,似闲话道:“我让柳絮去把爷的衣物从素云妹妹屋里取来了,便宜,省得来回跑腿,缺东少西的。”

邵英杰抬起的胳膊顿了一下,略一思忖,点头,“我的东西原本该你保管,原来在素云处,是喜她细心周到。”

又看眼柳絮,“柳絮是你的大丫鬟,既然你信任她,想必是妥当之人。”

吴淑真顺手把邵英杰换下的衣裳递给柳絮,笑道;“你爷说你妥当,以后你

爷的事你就多费心。”

柳絮蹲身,“是”出去命小丫鬟打水给邵英杰洗手。

夕阳西斜,快入夏,堂屋门敞开,微风吹动堂帘子,舒适温馨。

突然,院子里有杂沓脚步声、人声,似有女子轻轻啜泣声传来,柳絮顺着珠帘缝隙,朝外看,就见院子里,素云姨娘押着一个小丫头朝上房走来。

邵英杰纳闷朝外看,众人都盯着门外,上房门口一个小丫鬟打起帘子,素云姨娘进屋,看见邵英杰和吴淑真,蹲身,“婢妾请爷和奶奶安。”

吴淑真脸上一抹淡笑,朝她身后瞅一眼进门就跪在地上啜泣的丫头,“妹妹好像有事,你房里这个小丫头怎么哭哭啼啼的。”

素云姨娘往地上一跪,“求爷和奶奶做主,婢妾每日戴的头钗,早起放在桌上,偏生就找不见了,论理不该烦奶奶,只是这只金钗是爷送给婢妾的,婢妾平常总戴着,不舍得摘下来,洗头,就把它顺手放到桌上,就找不见了。”

吴淑真不动声色,“妹妹就没好好找找,记错了地方也说不定。”

素云姨娘急得都快哭出来,“婢妾屋里找个遍,哪里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