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抬头望了一眼,他脊背微向后仰,靠在榻榻米边的真丝靠枕上,看着她的眼神倒是淡漠没有丝毫的欲望。

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她落泪的时候。

知了的脸色也白了一白,阿兰毕竟是她带进来的,她好歹也得劝两句:“萧少,阿兰不懂事,您能不能——”

顾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跳个舞都能把局势搞得这么紧张,但瞧着眼前的架势,她也明白了,阿兰犯了周衍照的大忌。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周衍照。

旁边的男人们也不知是耳朵尖,还是捧他场,也都跟着哄笑不止。

知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跟着来吧,没准那几个老家伙就喜欢你这憨头憨脑的。”

看出她不懂,落落咯咯笑起来:“就是晚上陪不陪客人?加钱噢。”

那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kissclub,全名sealedwithakiss,是海滨市生意最红火的高端娱乐会所,也是整个东区最大的销金窟。

顾惜忍不住低哼了一声,身体也如张满的弓弦般紧紧地绷着。他的那里太巨大,而她,还不够动情。

左肩被他狠狠地咬住,渗出了成串的血,顾惜疼得咬紧了牙,还是没能忍住逸出了一记轻哼。

顾惜走进来时,他正坐在窗边看海,粼粼的海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更衬得他清淡高远,犹如神祗。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顾惜简直无法想象,这样一张清俊的脸下,竟能窝藏那么多残忍的手段。

he结局,爆笑治愈文。

并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顾惜只当他是喝多了准备打道回府,所以如获大赦般地,托起他的小臂。

将重心轻轻靠在顾惜的手上,周衍照开始往门外走。他走路的姿态怪异而奇特,左脚先往前迈出一步,右脚再慢慢地跟过去,看来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苦。有时候,他的右脚甚至不能完全抬起来,只能贴连着地面轻轻擦过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走路的样子,明明是滑稽而又可笑的,可他的神情却异常平静,平静到清冷,仿佛这是一件他早就习以为常的事。

而周围也没有一个人在看他,或者,没有人敢看他。

顾惜却没办法让自己的视线脱离他半寸,她简直无法相信,这样完美的一个人,竟然是个坡子……

“我感觉到你的目光里有惊讶,和同情。”耳畔,周衍照却淡淡地开了口。

“对不起。”顾惜于是低下头,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

周衍照的声音平静到淡漠:“我被这种目光注视了十几年,早已不需要什么对不起。”

他这么说顾惜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么说我们同病相怜。”

说完她又急忙改口:“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说同病相怜?一个手眼通天的富商和一个卑微下贱的陪酒女能是同病相怜吗?

周衍照静静地微笑:“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个对不起。”

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进电梯,顾惜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总是说错话。”

周衍照抬眸,细细地打量着她:“你不适合这里。”

顾惜心中一栗,她垂眸,咬了咬唇才说:“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这时电梯的门开了,一个黑色工装的年轻女人已经站在门口,将一个亮银色的拐杖递给了面前的男人:“周先生好。”

周衍照点点头,又对顾惜说:“你住哪,晚上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顾惜摇头:“不用了,我住的地方太小,你的车开不进去。”

他也许就是客气一句,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周衍照也没有坚持,声音宁静,如夜晚的月光:“我不常来这里。如果下次来,我会订你的台。当然,我更希望我下次来时,你已经不在这里。”

“谢谢,”顾惜捏了捏裙角,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那三瓶酒……”

周衍照的唇角一弯:“你砸碎的那三瓶都是假的,最后那瓶才是真的。我倒是得谢谢你能物尽其泽,把那三瓶垃圾用的恰到好处。”

顾惜如同雕像般立在那里,过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地说:“你骗我。”

周衍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漆亮的林肯已经停在了正门口,司机开了车门一路小跑地进来接走他。

这个过程中,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先前那个身着工装的年轻女人走到顾惜的身边,塞给她一个牛皮信封:“你好,我是周先生的助理——曾彤,这是他刚才特别交待要给你的。”

“这是?”那个信封的厚度让顾惜有点懵然。

“他说了,这是医药费。”曾彤笑了笑,转身步入夜色中。

顾惜将信将疑地拆开信封一数,里面竟放了足足2万块。她不禁倒吸一口气,砸个脑袋都能拿2万,怪不得别人都说这是一个销金窟。

回去的时候,顾惜看到电梯门又开了,宁染扶着萧文昊从里面走出来。跟顾惜擦肩而过时,她甚至还轻嗤着看了顾惜一眼。

顾惜被她瞧得心里怪不自在。联想到刚来时,宁染给自己甩脸子,她好像又懂了点。这宁染大约是萧文昊的老相好,萧文昊今天在停车场看到了顾惜,就吆喝着要见她。只不知怎么被宁染听

到了,所以才对她蛾眉倒竖。

至于是谁在这中间挑拨离间……顾惜抿了抿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半步都不迟疑,她拐回会所里,直往休息室里走,却在门口看到了阿兰。

这小姑娘跟个淋了雨的猫儿般,蜷缩在墙边,哭得一抽一抽地,残妆被泪水冲刷在脸上,蓝一块紫一块,斑斓而狼狈。

旁边,有几个女孩在细声安慰她,对面的芬姐却在那儿一个劲的数落,说阿兰不懂事没心眼,还差点害了她。

顾惜听得于心不忍,走过去拉过芬姐,将准备好的一叠钱递给她:“这是今天小费的抽成。”

“哟,瞧瞧人家小西多有出息!”芬姐摸了摸钱的厚度,笑得花枝乱颤,“打从我第一眼瞧见你,就看出来了,你天生就是做这行的料。”

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顾惜暗暗摇了摇头,走到阿兰的面前蹲下来,柔声说:“你别害怕了,周少说了,今天的事他不会计较的。”

阿兰哭得更凶:“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帮我说话——”

“这些话你留着以后再说。”

顾惜摸摸她的头,回眸时,原本温柔的语调却在一瞬间变得清冷:“落落呢?”

“在里头卸妆呢。”旁边不知是谁接了一句。

顾惜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径直走到落落的身边,盯着她时,眼瞳漆黑,唇色略白。

“怎么了?”落落刚换上便装,乍见到顾惜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

“啪——!”

一记耳光便甩上她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