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嫂也笑着说:“今天不喂了!老伯说,你头天回家,第二天杀猪!”

“不对不对!事情不分大小,只求对人民有益!金钱不论多少,只要他属于人民!官不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以手中的权力服务国家民族,造福人类社会。”

孙发生这才注意到手中的『尿』布上有黄黄的一层,这时候已经敷到了手掌上。他赶忙把那块『尿』布扔进洗脚盆内,舀了点清水冲掉手上的大便,再拿过脚盆,倒进水,用一把刷子一块块地洗刷起『尿』布来。洗完『尿』布,又到了给婴儿搅米浆的时候了。孙发生只得往大碗里加上一把米,淘洗两遍,再倒上清水用汤匙使劲地碾动起米粒来。

吴雅说:“妈妈也要调毕威一中教书,而我只等学期结束,就要转学了吧!”

戴宣发说:“他老伯安排的事,你去了也没有办法改变!还是耐心等吧!”

“是你去煤洞镇,回来时从洪丰揹回来的吧!”赵会计说。

“不让你穿?难道是死人穿过的衣服?”

戴宣凤胜利地笑了:“孙发生现在是我的朋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提了!”

孙发生感激地说:“多谢大哥!米、面还是留给叔父他们吧!”

戴宣发给他倒了杯茶,说:“我知道你想避开我,所以在街这头等你。果然被我猜中!”

“我挨得住!还要揹一坛甜酒呢。”

何秀蓉刚好睡了一觉醒来,闻到鱼汤的香味,吵着说饿了。何大嫂把鱼汤分成两碗,一碗给了儿子铁牛,端了一碗去喂女儿,自己却一口都舍不得吃。孙发生见了她脸上散发出来的慈爱之『色』,立即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不由得嫉妒起小秀蓉姐弟来。转身来到猪圈边,把中午剩下的猪食在炉子上热了热,倒进了猪食盆。小猪崽摇着尾巴,憨态可掬地过来吃食,孙发生见小猪摇头摆尾,似乎十分自得,不由笑了起来,心情好了许多。

两个男孩走在前边,采摘长在田坎,土坎边的植物。两个女孩儿走在后边,一路叽叽喳喳,笑声不断,似在比谁摘到的野花多。

吴天明望着远山,眼里『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原来,鉴于贵西县饿死了数千人,虽然几乎都是五、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县委书记吴天明仍然认为是自己没有尽到职责,便向地委打了报告,请求撤销自己的书记职务,以告慰死难者的在天之灵。自从报告送出,地委撤职的红头文件每天都可能下来,吴天明便带了司机小施来到千里镇,想在这里找块地方办一个全县的大农场,既然不当书记了,就来亲自栽种粮食,让全县人民早一天吃上饱饭。

大家一齐使力,笨重的木排缓缓地进入水中,稳稳地浮于水面上。

洞口人影连闪,下来了十来个民兵。他们抓住小蛇塞进竹箩,用砍刀杀掉大蛇,也分段塞进竹箩里,不到半小时便结束了战斗,打口哨让洞口上边的人往上提竹箩。

“好!儿子听娘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是抢,是偷!然后放把火,烧他娘的!”

“难道无解么?”赵会计问:“两百年前的那次蝗灾,先也死了无数的人。后来贵西出身的宰相李世杰对对子赢了一省粮仓,才救活了数县百姓。”

“不必客气,谁让我们爷儿俩投缘?”苏大伯离开说书的茶馆越久,所感受到的孤寂越多。一开始只是把孙发生当成倾诉的对象,后来逐渐喜欢上这个孩子,便想把一身的所学都传给他。甚至包括这个藏书斋中的几柜子书。苏大伯虽然有自己的儿子苏学武,可惜儿子一直对读书不感兴趣,宁愿揹了弹花弓走村串户养活父母,让苏大伯最终放弃了诗书传家的打算。

“打!”骆志坚大声命令!匣子枪中二十发子弹全部飞入一条巨蟒的口中。的蟒蛇身体都只有一半出了洞口,中枪后,又长又硬的尾巴从洞口飞扫而出,两边的岩壁被扫得山石横飞,洞壁崩塌。骆志坚的决定是对的,倘若任它们完全出了洞口再开枪,蟒蛇巨尾完全可以扫到人的身上,造成人员伤亡!

吴天明一一答应。要公安局长骆志坚照侯大明要求的作准备。

下午六点,贵西县委常委扩大会准时举行。县长、县委副书记丁博华已经从省城回来,洪丰公社书记何思尧也已经赶到会场,会议还扩大到贵西一中支部书记耿长凤,校长李之安。

“这个我知道。”苏大爷说,“你也不要埋怨你老伯,你们两兄弟都在县里读书,他那点工资哪儿够?现在没出路不要紧,重要的是要有骨气和志气。韩信能忍**之辱,终为建立汉朝立下卓著战功。刘关张结义前一个织席卖履,一个贩夫走卒,一个屠户刀,哪有什么显赫的出身了?后来还不是得了三分天下!你的关键是看将来!”

“学做砂锅怎么样?那样我都可以教你的”。盛狗儿说。

“不回!我没有家!”孙发生倔强地说,心头对父亲的不闻不问寒心之极。这些日子,他常常在夜幕降临千里镇时溜到家对面的房檐下,看着那熟悉的窗缝中透出的油灯的光线,想象着堂屋中一家人围了火炉而坐,亲切交谈的父子亲情。希望同样固执的父亲能请人找他回去。然而没有一个父亲的同事或朋友出来找他。那个家庭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大哥挑水,弟弟上学,日子依然平平静静地一天天过下去。孙发生曾经感觉到了他

“叔叔明天去千里镇么?我有一些东西要请你带给一个同学。”吴雅充满希望地说。

吴天明果绝地说:“钢筋水泥大桥肯定是要修的,建设社会主义的快车,不能总卡在鸭儿河!”

“你想读书么?“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开进了千里镇。

“来!都来吃!一人一次只能吃一个。”孙发生说。

李安国说:“好在周副书记向邻省借调的粮食已经启运,不仅是战备粮,而且是军车运输,一共三十卡车,大约三百吨,其中五十吨正是种子。”

孙发生懂事地说:“老伯去吧!三儿已经吃饱了!”

吴天明和骆志坚找来了戴云武,要他说明粮站一万斤粮食的去向。

吴雅顺从地走向自己的房间,眼泪却如同断线珍珠般滚滚而落,不过她不让父亲看见。

生产大队。

吴天明怒气未息:“老人!老人就是该死的么?他们把能下肚的东西全给了子女,自己就那样活活饿死了!你、你这个书记却在说‘没油腥’。你还是党员吗?”吴天明的眼里流出了眼泪,作为一县的父母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治下的子民被活活饿死,他的心在流血。

初一三班的劳动模范却诞生了。他就是戴宣发。仗着个头儿大,又能填饱肚子,戴宣发总是可以最先挖完自己分到的地,然后去帮助别的女同学。班主任钟老师一改鄙视他的态度,天天都在表扬,还把他的名字作为三好生报到学校。至于接受戴宣发帮助的女生被他调戏猥亵,钟老师不知道也不想多管闲事,使得那家伙更为猖狂。儿子慢慢挖吧!老子们先走了!”戴宣发挽了一个女生的手,施施然向树林中走去。

林老师走到孙发生身边,身上的什么香气熏人欲醉。盯着他的眼睛说:“孙发生,你的学习成绩在班上是排名前三的,应该有觉悟揭发坏学生!勇敢点说嘛!”

两人都不说话了。太阳快升到他们的头顶。阳光暖融融的,把一个空旷的坝子照得一片金『色』,坝子那端空落落的戏台显得空寂荒凉,几只家雀儿闹喳喳地从头上飞过,钻入戏台子那破败的草隙间。千里镇,沉醉在秋末冬初的艳阳里。

为了与运动的深入发展相适应,公社决定修戏台子。木料就用大水村一户地主破败祠堂拆下来的料。居民民兵连的任务是把祠堂的木料全部扛回镇上,一快木板也不能少。

大水村距镇街约三公里,一大早,男男女女大大小小的民兵们便到了堆木料的现场。两人一组,相中一棵能扛动的木头,一人扛一头,扛起来就走。男的和男的结对,女的和女的做伴,扛大扛小以体力决定。赵艳芳却找上了孙发生,要与他共同扛一棵木头。民兵连副连长钟大福怎么劝说她都不听。孙发生无奈,只得和她扛起了其他女民兵不敢碰的一棵木头。

“怎么样?扛得动么?”孙发生问,他扛的是木料的大头。

“扛得动扛得动!”赵艳芳好强地大声说。

“那好!注意着着路!”

“晓得!你真啰嗦!”

孙发生不吭声了,竭力调整着两人行进间的频率。他隐隐地担着心,肩上扛着的是棵杂木,份量很沉,赵二姑娘坚持不了多久。果然,两人从两百米歇一次降到三、五十米就要歇一次,赵艳芳还是不停地喊肩膀痛。孙发生只得一尺半尺地向前挪,几乎快挪到木料中间了,整棵木头的重量都已经到了他的肩上。他只得咬着牙,迈着沉重的步伐机械地前行。

还有几百公尺小路就将拐上公路,那棵木头似乎越来越沉,压得孙发生脸红筋涨。他才十五岁多一点,发育不良的身体瘦小单薄,要他自个儿扛着这棵木头行三公里是不可能的。他几乎是拼了全身的力气在苦苦支撑。

前边的赵艳芳也是苦不堪言。木头的重量虽然大多不在她肩上,那稚嫩的肩头却已经磨得红肿起来,每走一步都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的被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浸得模糊不清的眼睛没有看清路面,一脚踩进了一个凹坑,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一股意外袭来的力量掀倒了孙发生,他跌倒在路边的土沟中,那棵木头橇了起来砸到了他的头部,掉下后又压到他身上。

赵艳芳爬了起来,看到孙发生头上有血流出,已经昏『迷』不醒,急得哭了起来。

一辆拉煤的马车停了下来,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朱马哥头跑到了孙发生身边。他掐着孙发生的人中大喊:“孙发生!孙三少爷!”

孙发生终于睁开了眼睛,费力地说:“木、木头,拉、拉回去!”

朱马哥头点了点头,先把那棵木头抱上了马车。再跑回来,把孙发生抱出了干涸的土沟。

马车急驰入镇,停在孙世昌家门前,朱马哥头从孙发生身上找到钥匙,开了门锁,把孙发生抱到了堂屋的床上。朱马哥头先去交了木头,才去找孙世昌,要他赶紧请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