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很暗,踏进的一瞬间就想到了另一个世界。厚重的鼓点在耳边轰隆隆的炸开,蓝色的红色的还是黄色的光点不断地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上旋转,拥挤,汗臭和廉价的香水像黏腻的蛇一样钻进鼻孔里,不断有温热的躯体撞到我,不是把手搭在我的屁股上就是企图抚摸我的胸脯,我忍耐着,努力克制自己不会去扇这些混蛋几巴掌。

“……小姐,可以请你松开它吗,它很疼。”

我找到了一个亚洲人,这个人叫辛迪,和我长得很像。我们交换了msn,聊了会天,觉得可以。对方要求sat能考上2100分,我满口答应,毕竟当初我高考那会的分数比2100高了不少。

整个空间只依靠一串窄窄的灯泡照明,那大概是莱斯从废旧场拖来的,八个里坏了六个,只剩下两个管用,还有一个一闪一闪像圣诞树上的节日小灯。但所幸的是地下室有通向外头的窗户,虽然不大,但有新鲜空气总是好的。屋子的角落还有一个水龙头,拧开它竟然有水。

“想不想一夜暴富?”他吸了一口烟问。

直到他将拳头从微微凹陷的木桌子边转过身,我才结巴地高举白旗,“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那个卖枪给我的黑发男人调侃道,“莱斯,她又不是在上小学三年级。”

可是我想清楚了,法学院毕业后我会找个地方实习一段时间,然后寻找需要法律顾问的跨国公司,如果我被狗屎砸中,那么可以请调到驻以色列的分公司工作。当然,杰弗瑞对此的评价是,“异想天开。”

我硬生生地打了个抖,慢慢的,我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相比之下我的二十一岁生日就冷清了些……

可是莱斯不收,我心里反而不好受,甚至有一股浓厚的负罪感。莱斯因为我的关系耽误了三天,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如果莱斯在下个月还不了钱,那我是其中一个最关键的原因。

“多透气啊茱莉。”他微笑。

为什么没有义正言辞地批评美国万恶的资本主义,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我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不过那个长着络腮胡的经理还是让我赔了,显然科学知识并不能让他相信我。

“我的洗手间淋浴间坏了。”

“没什么。”我条件反射地说,脸颊通红。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我们经过了一片马场。

随即他环顾像宝石一样闪光的瓷砖地板,犹疑地退了一步,原来踩的地方露出一个黑糊糊的泥脚印。

我犹豫了一下,但只有短暂的一下下,随即咬牙,“成交!”

没关系的。这句话差点从我嘴巴里冲出去。反正我也要给你钱,这点小钱不算什么。但我一想到莱斯的固执,硬是忍住了。

“上车。”他冷冰冰地说,下巴仿佛坚硬的岩石。

“事实上,并没有。”我赶紧说,抓住自己的钱包冲了出去。

我把证物放回杯架上,冲着正拼命抹睫毛的男人说,“你去死吧。”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头晕目眩了,我挥舞着水果刀示意他快滚,杰弗瑞叹着气把毛毯盖住我的脸,摸屁股溜了。

我把高跟鞋扔到副驾驶上,光着脚进了车,关上车门,呼啸着往校区驶去。

“你在哪儿?”

我告诉他地址。

“你真是……”他大概还想说什么,我听到话筒里传来一阵杂音,紧接着是莱斯急促的声音,“你在原地等我,乖乖的,知道吗!”

我握住话筒的手有点抖,刚才那些难过和苦涩风一样从我的心脏上抽离。

“恩,我知道。我等你!”我笑着说。

十五分钟后他出现在我面前,头发有些乱,但他显然并不在意。他看了我一会,耸耸肩,笑得有点苦涩,“我就知道有这一天。”我沉默不语,他帮我把行李拖进房东的车里,朝我伸出手,我把借来的车钥匙递给他。

坐进车里,他系上安全带,“什么时候决定的?”

“三天前。”

“好啊。”他怒极反笑,“三天前决定了现在才通知我一声?”

我老实地说,“因为我不敢和你讲。”

他冷哼一声,猛踩油门。现在我觉得屁股下有一百根钢针在戳我。

快到机场的时候他出声,“哪家航空公司?”

“达美。”

我揉揉眼睛,有点水,临到分离,连我的嗓子都有些变了。

过了好一会,莱斯轻声问,

“还会回来吗,宝贝?”

“当然。”

“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可以!”

“真的不用?”

“莱斯,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