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想去瞧瞧林子。”那片青葱翠绿覆盖下的美丽景色,水青要亲眼去体会。

“你怎么知道他?”叶陌离吃了惊。那些人他早就不联络,而且他从来不在水青面前提起他们的名字。

“没事,村里人热情送我们到家门口。我看屋里没人,才上来找你们。”水青连忙解释,心里再有疑问,也不能这当口提。

避战火找到这里安家,解放后,爷爷和奶奶承包其中一片山地,勤勤恳恳近半个世纪,养育了三子一女。除了长子,也就是水青的爸爸韩宜农和小姑姑韩宜庄出去闯荡,二叔韩宜田和三叔韩宜山留在村里,各自成家立室。

“要不要来杯咖啡?”他当然知道她所来何为,却依旧表现得绅士,只是那露出的小截白牙有些讥嘲。

“和那些人住,各家混个把月。”不过,没人会再收留他。

这句话一出,双方神情截然相反。云川老爷子摸着下巴直乐,叫金哥的痘疤脸斜飞了那对三角眼。

“这么好?”唯恐天下不乱就是老顽童云川也。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出去抄家伙。

白子西虽然毕业了,但学生会的事却仍然要交接,所以最近几乎每天来学校。

“爷爷,今天你教我吗?”水青本来以为云天蓝只是出去跑步,看来他还赶不回来。

云老爷子背着手走了。

“我没带练功服。”水青即使诧异云天蓝会有此举动,但她本心单纯,也没想太多。

有两个学生样的女孩经过,她们的对话飘进水青耳里。

“嗯!嗯?”什么意思?

水青过去瞧,一个黄色的大信封,贴英国女皇头像的邮票,盖航空邮戳,上面写着英国伦敦地址,出地是澳洲悉尼。她多聪明,立刻猜到是网域名的事有了消息。手伸进去,摸出一叠文件。

“如果搞砸了,大家凑得钱我一定会还。你们要是不答应,我还是坚决不同意。”说到底,羽毛爸是个很有骨气的人。这样的硬骨长在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知识分子身上,其实,令人佩服。

“君平做菜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大饭店里的厨师,不过小吃和冷食确实做得没话说。”姜如笑了笑,又正了正神色,“可是难在老朱。”一语中的。

云天蓝几乎要翻白眼了。这也算常规逻辑?他可不想陪她在这里喝风。

最先跳进她眼里的,一簇红,一方白。红是地狱火,白是天堂云。眨眼再开,猫样眼,涟漪唇,粉色腮,婴儿肥,甜甜痣,不脱稚气,可爱且落落大方。

“当然,也许你们有难处,毁约迫不得已。不过保证金不能退回,还要追加毁约金。具体请和我们总经理商定,一切对照合同明文规定。你放心,秉承同族同宗的友好关系,总经理不会故意刁难。”跑步时忘了变声。

“行了,你妈辣脾气,你爸又倔,平常说不到两句,嗓门就大了。不过,吵归吵,感情还是好。”夫妻相处模式千种万种,双方觉着好就能长久。别人是雾里看花,凑热闹。

“学习学习犹太人。虽然连国家都没有,可是全世界谁不知道他们的团结和智慧。经历了希特勒那样疯狂的屠杀,他们这个民族比以往更强大。如果我们中国人都像你这种三代移民,跑出去,就不认老祖宗,只会成为被国人和外国人看不起的蝙蝠,两边都讨不到好,又丧失自我。”她当年在国外,遇到一些中国出生,在国外长大的孩子,硬说自己是澳洲人,明明会讲中文,还装不懂不会。她替他们和他们的父母感觉丢脸。

水青把蛋用力扔了过去。

“骑车时,不小心摔了。”水青抽回手。

小丹按那人的话,把信封塞进箱子里,上面写着“群众意见箱”。她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虽然两边的警卫叔叔让她有点害怕,可是想到好吃的巧克力,就统统甩到脑后去了。

“原来是你——”轻飘飘飞来一句,到头顶才劈下来,“**我。”

“嗨!”中提琴的魅力。

白子西抬眼一看,大概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碰上,怔忡了一下,放下纸盒,紧接着就说:“麻烦你。”

然后,胜负很快揭晓。在快到云上的山坡路,水青后继无力,远远落后对方,眼睁睁看男孩消失在坡上。

嗳——这不是耍了她吗?水青憋气,但也不能跟爷爷辈的人火,只好垂头丧气,说了声再见,往外走。

“爷爷,有些犯罪活动,用一种迷药,放在食物里,或者拿块手帕挥动,就能让对方神志不清,身上值钱的东西骗走不说,还带回家,整个房子扫荡。我听说过。”水青坐在爷爷对面,看面相,很好人。

“要不然就算了。”芸芸坚持。

“......”他表现出色?

第三击!

“这话我同意青青,仔细想清楚得好。”老爸站在水青这边。

叶妈眼睛一亮。她向来喜欢青青,从小品学兼优的孩子,看着特别放心。如果离离和青青同校,他还不老实?叶妈让水青自己吃饭,跑进屋打电话给叶爸去了。

白子西自己都没察觉眉头皱了起来。没人这么叫过他,包括老师们。所以她学他叫同学时,让他非常别扭。就像穿反了衣服,带错了书本,不自在。一时间,竟忘了找她的目的。

“抱歉,我忘了这是上课。”韩水青不是那个只要白子西在场,就大脑停摆的女孩了,眼波流转回来,从容不迫得继续,“然而,从客观角度来说,莎士比亚确实是英国最伟大的戏剧大师。他深刻卓绝的洞察力,出色运用的文字,剧情的完美安排,让人无法否认他是天才。在角色塑造上所显示的人性弱点和现实意义,即使放在今天,影响依旧深远。西方评论他的四悲四喜几乎无缺陷。所以,撇开我个人的喜好不谈,莎士比亚的戏剧,包括他的十四行诗,是研究英语古语的结构和用法,以及英国文化最经典的范本。”

过一会儿,上课的人66续续来了。

“一起回去。”羽毛说,“芸芸担心你半路再晕。”

韩水青实在想不起校医的姓,但见她要拿走巧克力,立刻扔进嘴巴里,味道马马虎虎。

“不要,你不要过来……救命,救命啊!”有人在呼救。

哎——她说过好人没好报不?水青向来喜欢文明人说文明话,哪怕吵架,也是要微笑着,“你不问,我怎么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人再愣。眼前这个扎着麻花辨,皮肤挺白的女孩,抱着只脏兮兮的猪,体恤上沾满泥巴,一条没有样式的花裙子皱巴巴,土里土气的样子。她的眸色却如小虎崽,亮晶晶。谈吐大方间寸步不让。

她真是个乡下人吗?

“你不跟着我也行。这里星空漂亮,你欣赏一晚,明早我请村里人来找你。”水青但觉小猪越来越沉。

“我在你身后。”那男子音如清风。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半棵树影,往山下走去。

苍白在蓝天下的下弦月,随着夜幕的挂起,散出柔和的光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