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羡慕的,好奇的,也有居心叵测的,问水青,怎么会进步得这么快。她说,这是暑假狠狠用功的结果。

云爷爷双目微敛,闪过刹那精光,又恢复慈祥的笑容,“为什么这么问?”

雕花窗,红木柱,飞龙角,栖燕檐,一只嘲风兽藐视人间百态。正门匾额上三个字:永春馆。这个环形的两层楼古色古香,让她充满好感。

水青只能猜想,他的朋友们让他看风,他受她的话影响,不肯去,因此闹翻了。看他被打得惨烈,水青有点怕。要是那些混混知道是她从中作梗,害他们失去个小财神,会不会找她麻烦?再想到前世也是因为自己没有防身的能力,才被刺死,她就琢磨是不是该学个自卫术。跆拳道和柔道没兴趣,如今她爱家爱国之心炽烈,怎么也得学中国功夫!可是到哪儿去学?在这个古旧的小区长大,从没看到过武馆,茶馆倒不少。

“这小子总不让人省心,麻烦青青以后多看着,别让他闯祸。”叶爸英明。

第二击!

“是还没建。但地点已经定了,工程上星期开始,三个月内完工,现在要组建领导班子。”老妈挺兵。

到楼下,大门敞着。叶家帮工阿姨盛饭,叶妈妈在摆碗筷。

水青心想,至于嘛,这么点小事,而且都没办法追溯根源的敌意。要是只冲自己来,她无所谓,可是她十分不喜欢听张妙侮辱羽毛。

历经重生,快三十岁的她,再次看见白子西,却完全不能把他当少年来看,可见这人真的很出色。好在,全仗心里一股怨气和海外生存法则,才能和他远远保持距离。

这次没回声,因为不是篮球着地,而是她的后背让人狠狠拍了一下,差点被分泌过多的口水呛到。

“今天几号?”说到挽救,她想起件事。

韩水青反射性打开那只指甲尖尖手,叫朱洁羽小名:“羽毛,你老忘剪指甲,小心团委会抽查个人卫生时被逮到。”

什么时代?明明是奉子成婚的丑闻,说得如此顺理成章。

各种各样的不平等无时无刻都会在国内上演

这下就算视若无睹也不行了,水青在心里叹了口很长很长的气,四下张望,能不能逮到个随便什么人,影子也好。目光所及,人物有二。一个白子西,一个自己。垂死挣扎之后,水青认命得走上楼。

“要我帮忙吗?”好歹也是曾经的同班同学,她对自己说。

白子西抬眼一看,大概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碰上,怔忡了一下,放下纸盒,紧接着就说:“麻烦你。”

蹲下身,他理出一摞纸,递给水青。

还以为白子西会说没关系,谢谢之类的客气话,他对不熟的自己这么直接,出水青以往的认识。她接过东西,等他再度抱起纸箱,两人往楼下走去。

白子西眼角余光里的水青,很安静,除了开始那句,没再开口。她眉头有些紧,目视前方,时不时又跟着他的走向。她似乎不太高兴,为什么?

“这是运动会的比赛时间表和宣传册,要送到藏青楼。”她不问,那由他来说。

高二高三教室在新校区,藏青搂在老校区。同学们正做操,他们就不能穿过操场。那就得走沿着校园的一条长廊,绕过大半个学校。

水青眉头打结了。

“是不是太重了?”白子西当然察觉到她似乎更不高兴,很不好意思地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不是嫌重。”水青没把东西放回去,有了方向,她加快脚步,“只是嫌远。”

白子西见她全然不客气,反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人又默默走了一段。

“你怎么没去做操?”难道不舒服?他不应该让她帮忙的。

“太累了。”每走一步,肌肉酸痛,真想龇牙咧嘴,又怕吓到旁边这位。

“呃?”另一个出乎白子西意料的答案。

不得不再度沉默。

白子西有点辛苦。和女生一起做事,她们总是很多话说。从来只嫌闹,未曾想也有如此冷场的时刻。要是换了别人,他没所谓。但她是一鸣惊人的韩水青。老师们说历代学生中大起大落的有,大落大起的,她是云上第一人。

先是以第五名的绝对姿态考进来,一步步掉下去,直至进入无可救药差生行列。文理一分班,又窜上前十名。更听莫默说,开学以来,她的英文没拿过满分以外的分数,其他各科成绩稳步上升。莫默笑言,照此下去,到期末,他的第一名就要让贤了。

虽是玩笑,白子西却真相信。那个神采飞扬,连莎翁都敢批评的女孩,有什么事做不到呢?

水青也很辛苦。鉴于前生的教训,不能跟白子西太熟太近,所以这个学期还没近距离碰过面。自己一时好心,居然导致两人独处,她心里很慌。

她没出息?是,她不否认。可也从她的角度想想好不好?曾经,用了十五年,她暗恋着白子西。现在虽然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但距离这个人太近,她就会怕。7788

看看他,撇开出色的外表不提,没有同龄男生的幼稚无聊,为人处事成熟稳健,虚怀若谷。优秀中的优秀,典范中的典范。老师眼中的未来,同学眼中的仰望。

“到了,哪个办公室?”她声音悦耳。

“学生宣传部。”白子西心想,她半字不浪费。

就在左手边第一间,门开着,水青把宣传册放回白子西捧着的箱子里。

“那我先回教室了,再见。”头也不回,走了。

白子西被她突兀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马尾画出弧线,人甚至都跑起来了。他得罪她了吗?还是他很可怕?为什么看起来简直像亡命天涯?

水青跑起来,不是要逃离,而是她看见操场上快没人了。白子西公事在身,不怕迟到。她只是普通学生,迟到就惨了。

“你跑什么?”插进一个声音。

水青一看,是叶陌离,换了运动服,正要上体育课。他身边有几个男生,嘻皮笑脸盯着她,不过样子比叶陌离的初中朋友正气。

“离离,我赶着上课。”听到了上课铃,可小腿酸,拉不开步子。

叶陌离一听称呼,脸都绿了。离离?她叫他小名,当着同学的面?

“韩水青!”气死他,但又不能不传达妈的话,假装无视新损友的乐呵,“今晚在我家吃饭!”

只有远去的背影,大力向后挥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