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随出国风,她来到澳洲,圆了自己要读好大学的梦。金融法律双硕士,苦读三年,终于拿下,并且顺利移民。可是一个没有工作经验,学历高的外国毕业生在当地很难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屡屡碰壁之后,只能到处打零工,多是咖啡店和工厂之类的苦力活。为了存钱,她甚至还去过农场干过。那些太阳曝晒十个小时的农活,绝对不适合女人。她去了一次,晒掉两层皮,死都不想再去。现在,她在一家化妆品工厂里当小文员。

故事在聆子的笔下徐徐展开,不说开明水爸,精干水妈,精明叶爸,慈母叶妈,倔拗朱爸,大厨朱妈,女强人顾妈妈,热心的谭家二老,聆子把爸爸妈妈们写的活灵活现,跃然纸上,就仿佛看到自己家邻居般亲切;不说漂亮温柔的实诚美人顾芸芸,开朗活泼的仗义姐妹朱洁羽,不点不醒,不逼不乖的青春期小弟弟叶陌离,温柔善良的紫荆姐姐,勤奋肯干的华田哥哥,有着爱说真话的,很大的,嘴,却又非常讨人喜爱的宝宝贝贝,那些青梅和竹马、邻小鲜明的个性、生动的形象,让人一目了然,过目不忘;不说魔女6曼丽的邪恶,小市张妙的善妒,惟妙惟肖;不说水青的慧黠机智,颇多创举和应变,悄然改善、推动着自己与家人亲朋的生活和事业,让人不能不爱;亮中之亮,数那些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的男童鞋们。

虽然日子比起身在中国的亲人来得好得多,但是我们又何尝不是处处受到打击,压迫?

“是不是要送医院?”另一个女孩声线微冷,却透着关心。

“很快就会醒的。”第三个女声听上去成熟得多。7788

韩水青睁开眼,天花板上转起风的吊扇让她愣了愣。多少年没见这个了?记忆回补,她被抢劫犯刺到腰,以为自己死了,现在看来是送到了医院。捡回一条命啊!老天还没剥夺她所有的希望。她心想,出院就买机票回去,捂在家乡,哪怕霉,也不出国了。

“这不是醒了?”

视线上方探进的第一张脸,韩水青圆了双目。探进第二张脸,她得出自己在做梦的结论。倒不是说那两张脸奇怪,相反是十分熟悉的人。先不算两人同时出现在这张病床前的概率,她们身材脸蛋缩水,居然还穿着高中校服。顾芸芸,朱洁羽。一个是她的好友,一个是她的老邻,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

真是个好梦,那时候的她们多无忧无虑!长大后,三个简直是难姐难妹,谁也不比谁好多少。

“老师,她怎么傻傻的?”顾芸芸问。

“难道摔到头了?”朱洁羽伸出食指,戳戳韩水青的腮帮子。

唔——痛!

韩水青反射性打开那只指甲尖尖手,叫朱洁羽小名:“羽毛,你老忘剪指甲,小心团委会抽查个人卫生时被逮到。”

“真傻了。又不是小学生,还检查手指甲?再说,咱们的学生团委会都是优秀人物,眼睛朝上看,不会低头瞧我们这些垫底差生。”朱洁羽不屑得撇撇嘴。她眉眼英气逼人,气质大方洒脱,像跳脱的野马。

韩水青却没注意到朱洁羽的话,摸着脸颊,心下大骇。为什么会有痛感?做梦的话,不应该会感觉到痛啊!她暗暗掐把自己的大腿,因为下手过猛,揪得眼角直抽。真得很疼!再看看自己,细细胳膊,小小白嫩的双手,没有半点岁月的痕迹。

“芸芸,你今年多大?”韩水青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十五岁啊。和你同年,都提早上小学,以前我好像告诉过你。”顾芸芸漂亮杏眼担忧着。皮肤白皙,瓜子脸,大眼小嘴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当韩水青以为是梦境时,场景却并没有覆盖着旧照片的色彩,也没有那种昏黄的,幻妙的空虚感。一切那么真实和鲜活,她的五感,她的思维,她的心跳冲破了梦的逻辑。

韩水青喜欢卫斯理套书。她记得有个故事是关于人死后脑波依旧活跃,附上羸弱的身体,也就是灵魂附体。那是不是说,二十九岁的她死了,灵魂穿越时空,回到了十五岁的自己身上?

她重生了!

这一认知让她茫然无措起来。她想回家没错,但没想过回到十五年前的家园。她对自己失败的人生非常后悔没错,但没想过回到十五岁的人生。

她胆子小,现下的状况,该怎么办啊?

“把这吃了。”女校医递过来一块巧克力。

“德芙的吗?”习惯性问一句。

好吧,她不仅胆子小,而且还很挑食。所以,都说女孩子在国外会胖,她却瘦成芦柴棒。

“不吃算了。要是再晕一次,就吊盐水。”校医说。

韩水青实在想不起校医的姓,但见她要拿走巧克力,立刻扔进嘴巴里,味道马马虎虎。

“可以回教室了。以后要吃早餐,低血糖有时是很危险的。”说着危险,又赶人。

顾芸芸和朱洁羽往床边左右一站,护法心切。她本来想赖会儿,稳稳心神再说,可如今看来不行。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夏日中的梧桐如金,风过流影,似乎可见时光穿梭。

一边是旧学区,阴凉的青石地,深绿的紫荆苔,小花园里的秋千架儿,历史悠远的藏青楼。隔开满是莲花的小小碧池,另一边新学馆刚刚落成。洁白的教学楼,实验室,电脑房,图书馆,室内体育馆,室外4oo米大操场,学生住宿区。

云上高中不仅是这个三级市的骄傲,更是全省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师资力量一流,校园环境一流,学生素质一流,家长本事一流。这所中学,聚集着才华和智商绝顶的风流人物,也聚集着家世背景不错,却不能讲出分数的问题儿童。

韩水青是以总分排名第五的成绩考入云上的,而且第一学期的成绩也不错。可第二学期,哎——她记得晕倒就是因为看成绩榜时,给过度刺激的。拿到手上光荣的成绩单,一片惨红。

“分数不能说明什么。”吊车尾的朱洁羽安慰她,“比芸芸不足,比我有余。”

“羽毛你要考美院,分数不是最重要。”芸芸是个老实千金,“不过,水青的成绩掉得太厉害了。”

“那姓白的有什么好?大半年你魂不附体。”朱洁羽直皱眉,“要不,帮你把他约出来,单谈。要不,就停止幻想,抛弃。”

白子西!韩水青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震。死过一次的人,难道还要陷入暗恋的苦海中去?别开玩笑了!好不容易的重生机会,要是不能改变凄惨气候,下辈子可能不得生。更何况,白子西是一切的罪魁祸。

绝不!她这一生,绝不要再虚度啊!

“那我就抛弃吧。”新生命,新目标。她放开纠结的眉头,墨瞳乌亮。

两位好友同时惊讶,看着韩水青神情的变化。一开始她们是她讲述白子西时最好的听众。然后她入迷太深,她们就成了最大的鼓励者。最后她成绩下降,变成了老师同学口里眼里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经典例子,她们又成了最大的反对者。该劝也劝了,该骂也骂了,甚至不惜断交相威胁,水青却毫不在意。今天期末考成绩公布,水青的成绩跌到四十几名,三门不及格。她看完就晕,醒来后,吓得她们也不敢再劝。

“刚刚你说什么?”芸芸小心求证。

“pass。”韩水青甩甩齐耳短。她还是喜欢长,自己的脸型其实也适合。

“说中文。”羽毛不接受。

上辈子说英文习惯了,韩水青纠正——

“从今天起,抛弃白子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