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二郎吭声,她又取笑道:“瞧你这坐不住似的东扭西蹭捣鼓一笔烂字,说不准等父亲回来都没法写出一两页稍微能叫人入目的。”

而后,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就再也不复往日的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波折四起继而彻底步入深渊。

“呵呵呵,怕了?”正当她惶恐不安时,一道年轻女人的声音从旁边不远处传来,“多有意思呀,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锦绣狠狠灌了两口凉茶,又拍了冷水在脸上提神,而后默默盘算:蕲蛇不是本地所产,应当是有人从南方带了蛇和卵到家里,得知二郎要去踏青后偷偷将蛇卵搁在他身上又伺机放了雌蛇。

如此环环相扣绝对是内外院的人勾结才能办成,运蛇之人,时常外出的采办有嫌疑,能在家中进进出出的庄头有嫌疑,惯常用的马夫有嫌疑,甚至前两日才送了父亲信来的大管事也有可能!

至于荷包,这东西只有弟弟近身的人才能接触,他爹身婢女翠叶,僮仆青山,甚至自己与阿娘身边的得意人也有机会偷偷行事。

锦绣越想越是心凉,母亲还指望弟弟能长大成才接管家业,那边却已经有人在处心积虑打算取了他性命。

阿娘她是根本不知道父亲在城里已经有了一个年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儿,还有个与二郎同龄只小了月份的儿子吧?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想必是城里那位嫡母得知父亲要接庶长子回去这才下了狠手,锦绣打定主意自己必须把这惊天阴谋透给叶氏,以做防范,可不能再像前世那样稀里糊涂的就钻进了别人挖好的坑。

她收拾好了荷包就想要出门去寻母亲,走到门口却又倒转了回来,打算除了告知蛇卵一事,还得寻个合适的理由提醒母亲去考虑父亲是不是另有家室。

因而,锦绣左思右想暗自出神,她明面上只是虚岁十四,可毕竟多活了六年,此刻重新审视一次当初回城后的情形她却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娘曾说自己嫁给父亲有近二十年,而那个嫡母在指责自己跟了魏五郎“三年都下不出一个蛋”时,却得意洋洋的说她那长女是入门头一年就有的。

明明是母亲三媒六聘出嫁在先,据说叶氏在这十里八乡是一等一的富户,当年那场婚宴可谓是宾客如云,席面与场面无不获人交口称赞。

母亲怎会就眨眼间成了父亲婚前瞒着人纳的外室?鲍参翅肚都吃得起碉舍翁会让自己独生女儿做行商的没名没份妾室?要知道,士农工商那“商”可是最末一位。

大齐人成婚、纳妾都是必须有婚书并在官衙留档的,阿娘也能识字那时外翁尚在人世,会弄不懂自己到底是妻是妾还是什么都不是?

哦不对,父亲只是行商,庶民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他明面上根本就没纳妾的资格,所以,母亲才只能是外室。

“该死的!”锦绣只觉得太阳一跳一绷的抽痛,而后她利落的收拾了荷包,略略整理衣衫后便让红花提了灯笼陪自己去正房找阿娘叙话。

此时正值戌时三刻离午夜还早,叶氏并没有入睡,正斜倚在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哄他入睡。

见锦绣进门她先有些疑惑,而后又想起今日女儿也受了惊吓,尽管之前一直像是成年人似的镇定,实质上却依旧是个娇滴滴小娘子,天黑才来后怕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