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云啊,爷爷下边要说的话你要仔细听好了,有什么疑问,等我说完了你在问。”老爷子看淑云点了一下头,一脸的正色。

这不能不令淑云兴奋。要知道淑云前世时不仅出生在政治家族,从小耳濡目染,年轻时又历经磨难,其后又浸淫官场多年。这一生什么没经历过?可以说是人生阅历极其丰富,但是到老时,还依然有很多事情是雾里看花,懵懵懂懂。

就拿京城来说吧,自从顺治帝驾崩时起,紫禁城的后门景山附近就开始焚烧大量的冥器冥钱,以至于整个北城上空黑烟缭绕。而政府各部院大臣和官员要到本衙门宿舍中集体住宿斋戒,不许回家。至于闲散官员,则齐集于午门斋戒住宿。斋戒期满以后,王以下文武官员不准作乐,禁止丧服嫁娶活动。在京的军民百姓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一百天内不准作乐禁止任何形式的文化娱乐活动;主要是指文艺表演,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二十七天不准搞祈祷和报祭。服未除前,文件票拟用蓝笔,文件一律用蓝色油墨印刷。京城自大丧之日始,各寺、观鸣钟三万次。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淑云就和胡安夫妻去了护国寺附近的后罗圈胡同。后面跟着个监工似的方嬷嬷。胡芳小夫妻俩就住在那。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一正两厢,三间屋子。南面还有柴房并厨房各一间。院子里有一颗大大的柿子树,上面还零星的挂了几个红彤彤的大柿子。虽然没什么值钱的摆设,但房子收拾的很是利索。到处都是一尘不染,整整齐齐的。

临睡前,桂花嫂用了淑云泡的虎骨酒,感觉腰没那么疼了。于是就问淑云酒是哪来的。她原本以为,是淑云看到胡安每天用酒给自己揉搓腰部,就上了心。想要帮忙。可能是逮着机会,管府里的哪个下人要得黄酒。本想着,虽然这黄酒不管什么事,可人家孩子一片心意,总不好回绝就是了。没成想,居然会这么管用。想来不会是一般的普通黄酒。遂感到很奇怪。

淑云必须再忍受几年这样的生活,等到再大一大,就想办法脱离钮钴禄家。不然等到自己成年了,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富察氏夫妻一定会物尽其用,别看淑云是哑巴,不能选秀。但是模样长得还算清秀。一定会被他们夫妻拿来做交易,换取自己的利益。不会留着淑云白白浪费粮食的。

淑云把梨递到富察氏面前,另一只手还做了一个吃的动作。目光却没从山梨上移开,脸上带了一丝心疼,一丝舍不得的表情。还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淑云把头垂得更低了,两只小手的手指不停的使劲绞着。就是不吱声。那小模样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不过心中却腹诽着“我连便宜老爹的面都没正式见到过。也就是我,有着成年人的灵魂。也根本没把现在的父母当亲人。这要是真正的小孩,指不定怎么伤心难过呢。说不定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不过这样也好,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少了很多牵挂。”

清时的中国北京信洋教的真的很少,少得可怜。淑云两岁开始就经常来东堂,三年间来到东堂的信徒不会超过10人。像平安夜等一些时候,百姓来这里更多的是为了领取到一些弥撒饼。平时这里是没什么人的,所以汤姆一般都很空闲

这块空间尽管没有日月星辰,但是也是有光暗和空气的。好像有自己的能量供给和循环的渠道。可以种植各种气候和土壤条件下的植物,种出来的东西味道和品质都很好。两个池塘里的水产也是一样,还能保持生态的平衡,不用操什么心。很是省事。而且最神奇的是还能缩短动植物的生长时间,是正常作物的九分之一。也就是说,一般一年一熟的作物,在空间中只需要两个月。并且可以延长他们的寿命。

那个语气冷冷的女人应该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在这个家里应该很有权威,看她对淑云母女的处置就知道了,她说的话没人敢质疑,甚至包括了这个家的男主人。

“汤姆你要明白,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在大清这个地方,尤其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们这些传教士说白了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虾米。这个世间也没有所谓绝对的是与非,黑与白。你所谓的正义始终是一个存在于幻想当中的美好词汇。终究还是要看实际掌权者的态度,只要是绝大多数既得利益者的权益得到保证,其他各方的利益也能够得到平衡和满足。那么你所谓的正义就会被伸张,进而否极泰来,反之亦然。”

汤姆沉默了,过了好长时间才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淑云问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一瞬间,淑云感到那个一直乐观、开朗、还有一点孩子气的汤姆不见了。仿佛突然之间就长大啦,变得成熟起来。

淑云怔愣了一下,才缓缓的开口说到:“你现在首先要调整好心态,冷静下来,现在传教士当中只有你一个是自由的,所以你千万不能乱了。把需要安排的事安排妥当,要带走的东西也收拾好。然后找一下负责这件案子的官员,表示一下你会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最好请求他们批准你见一见汤教士,看看他还有什要交代的。还有记得打点一下这些人还有那些牢头和狱监。”

“那然后呢,真的按他们的要求回去吗?那将是对主的背叛。”汤姆接着问道

“唉”淑云叹了口气:“即使你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也无济于事,他们还是会放一个愿意去的传教士出来,到时你也会被关进去的。你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坚定,即使是所有人都是上帝忠贞的信徒。可那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不按程序走。相信我,在不明文通知的情况下拒绝几个传教士进入自己的国境绝不会是大问题,对于大清来说甚至算不上问题。让你去传信,只是全了礼节。”

“那汤教士他们怎么办?就不管他们了吗?”汤姆有些动摇了。

“你也要能管得了才行啊,什么事都是要量力而为的。”淑云说完,不等汤姆再问就接着解释道:“你放心,汤教士和南怀仁教士不会有大事的,他们毕竟来这里多年了,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会有人站出来说话的,只是上层的角力也需要时间,短期内被放出来的可能不大。至于其他的人就不好说了。所以你必须按照朝廷的要求去做,不能把自己陷进去。说句不中听的,对于你这样的小人物他们可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

汤姆考虑了很久才说道:“好吧,云云我听你的。哦,对了你既然会说话,为什么要装哑巴呢?”

淑云还以为他想不起来问了呢,所以千万不要低估一个人的好奇心,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淑云就慢慢的开始给汤姆讲述“我是庶女,我娘是府里的一个仆人,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在家里的地位等同于下人,甚至连体面一点的下人都不如。所以我一出生就被交给府里一个做粗活的婆婆抚养,就连现在的名字都是我自己取得。府里的活很多,大家平时都很忙,也没有人教我说话。后来会说话时也开始懂事了,知道了要是说错话会被惩罚的,怕嫡母找我麻烦,于是就不敢说了。一来二去习惯就成了自然。”

“哦,可怜的云云,那你今后要怎么办,我真是放心不下你。”汤姆轻轻的抚着淑云的头说道。

“所以啊淑云想请汤姆带淑云一起走,淑云想跟着汤姆。如果淑云留下来,等到能嫁人的时候不会有好结果的。可以吗,汤姆?”淑云可怜巴巴的问着汤姆。

“可是我要怎么带走你,一定会有人一路监视的。”

“没关系,我会一路跟着你,在适当的时候跟你会合的。你准备好一口大一点的箱子,装上和我差不多重的石块,上面盖上几件衣物就行,记得弄个透气孔。”淑云安排到。

汤姆答应后。就急忙做事去了,现在时间紧迫,必须抓紧啦。

果然,当朝廷知道汤姆会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后,放宽了对他的监视,从一队人在东堂外严阵以待到剩下两个人站在门口打屁。但是他要求见汤若望的请求被驳回了。好在那些牢头和狱监得了好处,帮着带了很多衣物和吃食给一干传教士们,还有淑云给汤若望赶制的药丸。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其中有一个姓马佳的管汤若望那个监舍的牢头,在得了一块西洋怀表和一架座钟之后帮着传递了消息。

和淑云事先猜测的一样,汤若望叫汤姆按照朝廷要求去做,不要管他们,处理好教堂一干事物就即刻启程。

淑云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东堂。进到空间整理了一些上好的药材和两个二十两重的金饼,连夜给胡安和桂花嫂送去了。对于这对给过自己莫大帮助,真心对待自己的夫妻。淑云临走之前是一定要有所交代的。并且对胡安夫妻详细诉说了自己的打算。请他们不要担心。也请他们帮忙保守秘密

对于淑云可以说话,还能拿出这么多珍贵的药材和金子,还有小小年纪做事就如此计划周密,这一干事情表示了万分惊讶和对淑云此去的担忧。

淑云就把其中的利弊详细的对他们解释了一遍。并且表示这是个彻底摆脱钮钴禄府的好机会,要是不走,到了自己可以嫁人时,一定不会有好的归宿。弄不好等不到那时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胡安夫妻很是认同淑云的这种观点。淑云又再三保证一定会再回来,现在只是借机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叫他们到时不要送了,就装作没这回事,不要叫人看出破绽。自己会悄悄离开的。桂花嫂又急急的收拾了一大包东西要淑云带上,也不管有用没用。这才依依不舍的放淑云离开。

钮钴禄府里也没有淑云要带走的东西和需要交代的人啦。对于本就任其自生自灭又经常自己往外跑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孩子,是否存在没有人关心。所以即使淑云失踪了也不会有人过问。说不定富察氏还会拍手称幸呢。

淑云本还打算要为死去的莲香教训一下安华和富察氏,当看到空间别墅书房中挂着的徐老爷子送给自己的那幅字时,随即打消了念头。虽然淑云敢肯定莲香的死跟富察氏脱不了关系。还有这些年他们对自己的苛待,报复一下未尝不可。可是扪心自问,自己有拿他们当作家人吗?其中包括已经去世的莲香。既然似路人一样,就不必太过在意了。从此以后互不相欠,以前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世上再不会有一个姓钮钴禄,叫“大丫”的人了。有的只是齐淑云。

对于有着不少秘密的淑云来说,能再这个时代抛去家庭的束缚,无牵无挂。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九月二十九日一早,汤姆准备上路,先要乘车到天津,再坐船到澳门,从澳门再搭乘商船回欧洲。

这件事来得有点突然,打乱了淑云原来的计划。清康熙年间驱逐传教士的事件,淑云是知道的,就是忘记了具体时间。原本就想着通过汤姆的关系去欧洲转一圈,看看十九世纪的欧洲是什么样子,最主要的是借此摆脱钮钴禄家。不过原来计划是要在大一大,到自己十岁左右再走。到时再置办一些丝绸瓷器之类的,利用空间带到欧洲贩卖。现在无奈只提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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